而另一边,已经回到女寝楼下的乌克娜娜在踏入大门之前停下了脚步。
“我有东西忘拿了,回一趟教室,你们先上去吧。”她对疑惑望过来的二人说。
“好。”两人也不多问,点了点头便转身上楼。
乌克娜娜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迈步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但并没有直接原路返回,而是从保健室那一侧绕了过去,以确保自己不会经过回男寝的必经之路。
她脚步匆匆地穿过走廊,直接来到了校长室的门外。
微握成拳的右手轻轻抬起,在指节将要接触门扉时停了一停,乌克娜娜眸光低垂,静静等待了几秒之后,还是叩响了眼前的大门。
没人回应——这表示帕主任并不在这里。
这恰好是她所希望的,于是乌克娜娜不再犹豫,拧开了门把手踏进校长室,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近最里面那一扇带有校徽浮雕的内门。
“奈亚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在她缓缓伸出的指尖将要触碰门扉之时,校长的声音通过浮雕传了出来。
奈亚同学——
乌克娜娜眸光黯了黯,抱着书的左手指尖微微捏紧,但又很快地放松下来,随后她收回了右手,抬起眼睛看向那庄严的校徽。
“校长,我来是想向您报告一件事情。”出口的嗓音平静得与平时别无二致。
“什么事呢?”
“今天早晨我在广场遇见了差点被变异植物袭击的新同学。”
“这件事我已经听帕主任提起了,并且让他去和大甜甜护理长一起针对花坛里残留的药水痕迹进行调查,”庄严浑厚的嗓音顿了一下,“好在那魔物的攻击性不算太强,你并未出什么事,今后也要继续勤加锻炼,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的话,也能保护好自己。”
乌克娜娜闻言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即微垂眼帘,“我明白,既然作为奈亚公主,会一直坚持到必须牺牲的那天,否则不会让自己出事。”
“……奈亚同学,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乌克娜娜快速答,神情没有一丝波澜。
门后的声音停了几秒,随后又继续道:“变异植物这事已经在查了,你不必担心。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有的,”乌克娜娜的眸光落在了那浮雕的双眼之上,缓慢开口,“虽然早上的事件得以解决,但一向和平的萌学园突然出现这种危险状况,让我觉得有些惶恐,就像您说的,或许之后这种事情会再次也不一定,所以我想——能否让我回到人类世界,见我的家人一面?”
门的另一侧沉默了下来。
乌克娜娜仍然盯着那校徽之上的黑色双眼,直到校长的声音再次传来。
“奈亚同学,你应该记得你和夸克族定下的协议。”
“记得,进入萌学园就代表要完全斩断原来的人生,断绝和那边的所有联系,”乌克娜娜不卑不亢地答,“但我并不是想要回去和他们相认,只是希望能够远远看一眼而已,还请校长允许。”
“一旦踏出学园,没有了结界的保护,暗黑势力随时都能对你下手,这其中的严重程度你不会不清楚,”校长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为了你的安全……以及夸克族的未来,我无法同意你的请求。”
乌克娜娜闻言低垂了目光,左手指尖再次捏紧课本的边缘,再抬眸时,原本淡漠的神情忽然柔和了下来。
“校长,我今年十七岁,而距离我离开家,已经十二年了——”
她的嗓音很轻,望向浮雕的目光在渐渐放空,像是回想着什么。
“我从小就失去了爸爸妈妈,只剩下爷爷还有妹妹相依为命。是为了保护他们,我才愿意来到这个陌生的魔法学校。哪怕我知道成为奈亚公主的结局会是牺牲,我也可以接受,只要能够让他们远离伤害和灾难,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奈亚——”
“而为了达成这个心愿,十二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想念,更不可以后悔,不能让自己一时的软弱把他们现在的安稳人生毁掉。我甚至想要逼迫自己忘掉还有那么两个亲人,这样就可以更加坦然地去迎接那场注定的死亡。”
“……”
“可我做不到,”她垂下了眼帘,失了焦距的眸光之中,好像能够看见心头所念之人模糊的身影,“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家人,我不可能忘记得了。”
“他们一定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门后传来的嗓音低了几分,感叹一般。
“是吗?或许是吧……”乌克娜娜笑了笑,“又或许,乌拉拉早就记不起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身边有一个总是陪着她的姐姐。爷爷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接受了外孙女离去的事实,就像他再也没有提起过爸爸妈妈一样。”
门的另一侧沉默了,许久才再次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奈亚,亲人之间的牵绊是永远都无法斩断的。只是时间能够治愈一切,也足够让人释怀很多事情,或许你的爷爷的确从未提起过你的父母,那并不代表他不曾想念他的女儿。有些感情即使不说也依然存在,你现在还小,等再成长一些,就会明白了。”
“我明白的。”刹那间呢喃而起的嗓音轻到了只有乌克娜娜能听见的地步,她缓缓抬眸再次望向门上那冰冷的浮雕。
我都明白的……那些所谓的隐忍、苦衷和总是深藏于心的关怀。但我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你们这些大人永远都在用暗自沉默的方式去爱一个人。
不从口中道出的感情的确依然存在,但也仅仅只是存在罢了,一旦压抑无声,就永永远远都无法传达到对方的耳中,更不会被那个人真正拥有。
就像现在即使面对面交流,却始终隔着这一层厚重大门的我和您一样,对吧……爷爷?
最后那声呼唤于脑海中轻轻响起的刹那,乌克娜娜闭了闭眼,在短暂的吸气之中做下了决定。
于是她再次开口,“诚如校长您说的,亲情之间的牵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斩断,所以我也不想再坚持过去那种把自己和那边的世界完全隔绝的极端想法。我想念我的家人,希望能够远远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