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娜娜张了张口，想要回答却又给不出任何正当的理由，而窗外的谜亚星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问，直接转了话题。
“身体怎么样？”
乌克娜娜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什么事……你呢？”
“活蹦乱跳的。”他笑着调侃了自己一句，似乎是想让这隔窗对谈的微妙氛围变得轻松点儿。
乌克娜娜微微偏过目光看去，见窗帘上投出的人影正侧着身子靠在墙边，单手转动着掌心魔方。
遥远的记忆不合时宜地窜进了脑中，她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对面那侧窗台边出现了幼时自己的身影，而隔着一道白色帘子窗外同样靠着一个小小的男孩。
“奈亚奈亚，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戴着眼镜的黑发小正太兴致勃勃地将双手捧着的一盆绿草高高举起。
房间里倚靠着窗台的小姑娘面色苍白，捂着嘴咳嗽几声后开口，“我不要看——大甜甜护士说你不能过来的，咳咳……等会儿被我传染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我可是幼幼部里最聪明的小孩子，帕老师说过聪明的小孩不会生病的！”
“咳咳……你的意思是，我是笨蛋吗？”
“你就笨，哪有人会练习自己属性的魔法还能练生病的，简直笨死了，”小正太毫不客气地数落着房中人的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能越级练习更高级的冰冻术，这下把自己都给冻出毛病了吧！”
小姑娘没有反驳，低着脑袋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小正太听出了她的难受，扁了扁嘴巴，踮起脚尖把手中的小草盆往窗子里推。
“好啦好啦，我不说你了，这个是我从帕老师那里找来的活力草，求了他好久才给我的呢！已经用钱进老师的魔药养了两天了，只要把它摆在床头，你就可以很快恢复精神了噢！”
小姑娘抬眼望着盆里那株充满生机的小草，抬起有些无力的手把它接过抱在怀里，低着脑袋瞧了几秒后，轻声嘀咕。
“你才是笨蛋……灵草百科上写的活力草根本就不长这个样子，帕老师最近忙着高年级的鉴定考，肯定是随便从花坛里拔了几颗来敷衍你，这你都信……笨死了。”
“你在说什么呢？”小正太没有听清，扒着窗台努力地把耳朵凑过来，“大声一点呀！”
小姑娘抱紧了绿草盆，摇摇头，尽量提高了声调。
“我说，谢谢你，谜亚星。”
小正太听后很是高兴，两眼眯起弯一条缝儿，整个人直接趴在了窗台上并晃荡着两只小短腿。
“那你快把它摆在床头，然后去睡觉，过几天病就能好了！”
“嗯……”
随着女孩的应答声渐渐隐去，乌克娜娜视线中的画面也变回了现实的模样。她垂下了眼眸，紧握的右手按在胸口之上，感受着自己愈加不平稳的心跳。
“谜亚星。”
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
窗外的人低低“嗯”了一声，并说：“我在。”
明明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在他的声音传入耳畔的那一刻，乌克娜娜却忽然感觉整颗心都莫名放了下来。不再有犹豫和彷徨，好像无论接下来要说出的是什么，也都不会再恐于接受了。
于是她靠着墙壁缓慢抬起头，目光汇聚于纯白的天花板，随后又一点点失了焦，像是落入一片模糊虚空。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了什么？”谜亚星同样放轻了声音，窗帘上他的影子朝乌克娜娜这边靠得更近了些。
“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望着那虚空缓慢地眨了眨眼。
“有多久呢？”
乌克娜娜搭在窗台上的左手渐渐捏紧了五指。
“久到我都快记不起那个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很模糊，就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
乌克娜娜缓缓收回了落在天花板上的视线偏头望去，看见窗帘上映出的人影停下了转动魔方的动作，顿住了似的久久没有回应。
或许他也开始觉得茫然，乌克娜娜想。
但下一秒，谜亚星还是开了口。
“……如果，那真的就是上辈子的事情呢？”
这一句反问的声音压得很低，乌克娜娜听不出他的情绪，只能看见帘子上的人影垂下了脑袋，像忽然间失去信心一般。
乌克娜娜知道他的不安出自于什么，在沉默了几秒之后，轻声回答：“可我只想要把它当成一个梦。”
窗外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握紧魔方摇了摇头。
“但那不是梦……或者说现在的一切更像是梦吧，”他忽而低低一笑，“明明已经在这个重来的世界里度过了那么多年，但每次早上睁开眼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害怕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醒了’。”
只有在视线触及天花板正中央的红月贴纸上那一刻，才能够得以安心。
乌克娜娜闻言，感觉心脏被什么情绪牵动微微扯痛了一下。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以这样的心情迎接新的一天吗？”
“是啊，”谜亚星也仰了头，目光飘远看向了天际之外缓慢沉没的落日，“我不喜欢黑夜的到来，讨厌睡觉和做梦，想要每时每刻都保持清醒，这样才不会觉得焦虑，也不会怀疑眼前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乌克娜娜抿了唇，忍不住向他伸出手，但那指尖在触碰到窗帘下摆之时还是停下了，没有继续往前。
“谜亚星，哪一个我都是真的。”她低说。
“嗯，我知道的……你始终都是你，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始终都是那个冰冷强大却又无比温柔的乌克娜娜。
那个他无法真正拥有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月亮。
谜亚星转头望了过来，隔着窗帘乌克娜娜无法看清他的脸，但不知为何心里好像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神情一定是落寞的。
就像是当初坦白前世之事时，那个忍不住呢喃着向他询问出“你真正喜欢的究竟是哪一个我”的自己一样。
于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