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嘈杂,时闻这桌安安静静,费诩面无表情替她斟满一杯冰啤酒。
本来想推脱自己开了车,今晚就不喝了。结果看费诩打着石膏还面不改色又灌一杯下肚,还是没好意思,礼貌性陪着抿了几口。
中午接到费诩电话的时候,说实话,时闻是真挺惊讶,完全没想到这人会单独约她。
毕竟现在这种社会节奏,成年男女之间来不来电,见第一面彼此就心知肚明。
时闻从小到大追在身后的人没断过,谁谁谁对自己有那方面想法,她向来触觉敏锐,也向来懂得如何体面躲开。
费诩摆明不是。
时闻自认也不到人见人爱的程度。从那天晚上的表现看来,她甚至不觉得在费诩眼里,自己跟小黄有什么本质区别。
就俩碳基生物,可能性别都不分。
所以她是真挺好奇,费诩口中所谓“有件重要的事”,究竟是个什么事?
跟上次吃饭同一家店,同一个座位,甚至是同一个时间段。
费诩提前到了占座,两人默默就着店内吵闹的背景音填肚子,话没几句,说拘谨不拘谨地还碰了几回杯。
在时闻备受煎熬,忍不住要开口问的时候,费诩终于主动开了尊口,“时小姐,你的车牌是安城的?”
时闻有点意外这个开场白,但还是实诚道:“是,还没来得及摇这边的车牌。”
费诩又问:“回来云城多久了?”
“有段时间了。”
“具体多久?”
“大概,有两个月?”
时闻答完,心中暗忖,怎么感觉这么像坐在审讯室?
费诩点头,提醒她:“尽快换吧,外地车牌还是太显眼了。”
时闻不解地看他一眼。
费诩像是左撇子,筷子使得很灵活。他把碗里的牛肉慢慢都吃了,才抬头道:“我们支队就在省纪委旁边,离周家二公子名下的一处房产也很近,监控拍到你车停附近好几回了。”
时闻愣了愣,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走向。
她默了半晌,抚额一笑:“不愧是专业人士,这么细枝末节的都能留意到。不过我也是为工作,没犯什么事儿吧,费队这是出于什么理由查我?”
“你搞财经的,有什么工作要跟省纪委的调研员聊?”费诩语调听不出什么起伏,“蹲点的话,我建议你换辆低调点的车。再这么来几回,恐怕不止我一个人注意到。”
顿了顿,吃了块肉,又补充:“如果要查什么信息,在我权限范围内允许的,不过界,我可以帮你。”
“……费队。”时闻隐了表情,难得正色,“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这应该不是关医生拜托你的吧?”
费诩摇摇头,没解释,过了一会儿又提醒她:“这个月摇号审核期快过了,你尽快提申请。要是没摇到,告诉我一声,我直接帮你拍。”
时闻:“……”
云城车牌竞拍均价两万多,他们今天第二次见面,他要替她出这个钱?
“恕我直言。”时闻眉心紧蹙,“无功不受禄,有什么话您尽管直说。”
费诩一脸理所应当,酒杯杯底轻轻碰了碰桌面,自己仰头干了,没让她陪喝。
“有来有往,这是我应该的。”他淡淡道,“从前种种不提,往后还有许多要麻烦时小姐的地方。”
……从前?
他们从前有过交集?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费诩长得莫名眼熟。他们当真在哪里见过?她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时闻心中疑惑更甚,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谜语人莫名其妙的话,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低头一看,没存名字。
是霍决。
时闻木着脸,一如既往点了挂断。
费诩不动声色扫一眼,“家里人?”
时闻摇头,说不是。
费诩看了看腕表,“差不多了,叫家里人来接吧。”
“没事,我等一下叫代驾。”时闻没动,心里还思忖着他的话,想问个究竟。
“或者我找下属送你。”费诩说,“前不久代驾刚出过事,短期内怕有模仿犯罪。你一个姑娘,安全起见,还是避一避。”
时闻哪好意思麻烦他们队里的人,忙说“不用”,转头给余嘉嘉打了个电话。
从家里过来二十分钟左右,期间时闻一直试探着想问些什么出来。
费诩警队出身,这方面比她专业多了,绕来绕去没跟她透底。不过倒是透露了几句经侦那边最近在调查周氏影业的细节。
行吧,吃这顿饭,勉强也算有点收获。
不久余嘉嘉打了电话过来,费诩扫码结账,送她出门口。
一辆银灰色SUV亮着红色尾灯停在路边。
原本右侧车窗都是落下来的,一见店门推开,不知怎的,副驾的车窗便着急忙慌突然升起来。人也不等了,几乎要踩油门向前窜走。
费诩快步越过时闻,直接一把拉开副驾门,硬邦邦堵在那里,没让里面的人来得及逃。
明亮如昼的街灯下,余嘉嘉可怜地攥紧方向盘,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费诩指骨泛白地捏着车窗,神情不复人前的平静木讷,眼神冰冷至极。
余嘉嘉嗫嚅着说不出话,像一枚失魂落魄的玉。
时闻慢半拍赶过来,挡在后座窗前,毫不客气地狠狠推搡费诩的肩膀,“你是不是有病!冲我朋友发什么疯!?”
费诩纹丝不动,仍是死死盯着车里的余嘉嘉。
“闻闻!”余嘉嘉一见她就活了过来,惊慌失措地扒着座椅要去拉她的手。
两人手握在一处,余嘉嘉几乎是哀求地望她,“没事,我没事……你、你先带宝宝走,先带宝宝回家,或者跟宝宝去吃栗子蛋糕,做什么都好,让我跟、跟他单独聊几句,好不好?”
时闻见好友不知不觉盈满眼眶的泪,瞬间愣在原地。
看看一脸茫然窝在儿童座椅里吸蒟蒻的余淮南,又回头看看青筋暴起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