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穿一条收窄的裙,薄肩颈,细肋条,胸口及腰胯线条玲珑起伏。
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有惊有惧。
像一枝月下玫瑰,馥郁而纤长的茎,美得明显,刺也明显,令人没办法不多看一眼。
霍决的目光像淬毒的蛇,不动声色从她身上滑过,轻轻砸落地面。
有资本在楼上玩乐的人,平日里见面大多都能互相颔首问声好,几个包间之间端着酒杯互相串门也是常事。这会儿好些人发觉了外面的动静,纷纷探身来瞧,见挑事的是霍决,皆惊了一跳。
跟在霍决身后上来的夜场经理急忙领着侍应生过去赔笑脸,哄着客人回房间,不让拍照围观。
那些客人哪会给他们面子,不过是顾忌霍氏的名头,不敢明目张胆瞧热闹,半推半就避开罢了。
云城豪门众多,纨绔扎堆,一群二世祖白天还勉强装装人样,入了夜个个放浪形骸纵情声色。
他们大多游走在家族生意边缘,做什么都有长辈兜底,人生在世只需要学会两件事:
一是享乐。
二是审时度势。
在外面再烂玩,心里也要有数——自己究竟能踩多深的水,犯多严重的错。以及面对面碰上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霍决这种,与他们不同。
他是手握霍氏实权的继承人,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有掌控局面的能力,自身就是一棵可以投下荫蔽的树,不必靠人兜底。
周烨寅被他当众落了脸面,也万不敢回手,只能强忍着怒意装平静,“Lawrence,不知我哪里得罪过你。”
霍决不置可否,走到落地窗边的沙发坐下,形容倜傥地点了根烟。
“问个问题。”
他微微扬了扬下颌,那串白奇楠念珠随着他夹烟的动作若隐若现地显露出来。
“你们很熟?”
周烨寅腿弯还不可遏制地打着颤,随他视线移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时闻。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似乎在思考问这话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决抽烟的姿态很斯文,“是或不是,这么难答?”
他天生英俊。
但这英俊中,总透露出一股不耐烦。
即便常常装作谦逊,装作彬彬有礼,实际上别人一对上那双黑眸,就能触到直白的戾气。
周烨寅被盯得有些骇然,下意识摇头,“不、不算熟……”
霍决笑了,“不熟,你靠她那么近做什么。”
周烨寅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问题发生在哪里,面色骤变,慌忙忍痛要爬起身来,却被保镖反手摁回地面。
“我跟她、她只不过……”周烨寅似是惊诧,又似不解,磕磕巴巴道,“霍赟都已经、已经……我以为……”
霍决衔着烟,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轻挑眉梢,“你以为我跟我哥关系差,他死了,他留下来的人,我也要一并折磨。”
他弹掉烟灰,似笑非笑给予评价,“Nice try.”
周烨寅侧脸刮蹭在大理石上,刚做的发型沾到了倾倒的酒液,也顾不上窘不窘迫,急忙挣扎道:“我没有!我不是!Lawrence你听我解释……”
“最后一个问题。”
霍决态度温和,不失礼貌地打断。
一只楦型考究的韧黑牛津鞋,闯入周烨寅贴地的视野,踩上他侧脸,从容不迫地慢慢施加力度。
隔着发苦的灰白烟雾,霍决一字一句发问:“刚刚碰她的,是哪只手?”
“霍、霍少……”周烨寅浑身抖得像筛糠,“你不能这样……我爹地、我爹地他……”
“左?”
霍决充耳不闻,眼底带着一种悍然的狠戾。
“我猜是右。”
怕脏似的挪开几步,不必示意,当即有人上前来,代替他干净利落卸掉周烨寅那只胳膊。
“啊——!!!”周烨寅厉声惨叫起来,像条蛆虫般滚在地上打滚抽搐,“停手!停手!丢柒你个扑街冚家铲!!够胆死掂我!!丢你老母!停手啊啊——!!!”
他痛极,口不择言骂得又脏又污糟,霍决却听得饶有趣味地笑起来。
“Uncle Chow系唔系冇教过你,必要时候要学识收声?”
[周叔叔是不是没教过你,必要时候要学会闭嘴。]
他的烟抽剩三分之二,丢进周烨寅痉挛的掌心里,用鞋底碾灭了。
“一系你饮埋啲whisky?倒泄晒,唔好嘥。”
[不如你喝掉这些威士忌?都倒掉了,不要浪费。]
正准备让人继续,西装下摆突然被拽紧了,霍决顿了顿,有些意外地转过视线。
时闻不知何时靠近了他身边。
那股清爽的苦橙叶气味撞进烟里,清清冷冷的,眼下痣缀着,眉间不太赞同地蹙起。
然后他听见她很轻,又很迟疑地,叫一声自己的名字。
“霍决。”她制止他,“够了。”
烟酒燥热,夜场冷气调得极低。她肩颈手臂都舒展在外,又细又白。
那么怕冷,不知道现在冷不冷。
霍决沉默看她半晌,没笑,也没作什么回应,忽地反手一握,捏着她腕骨将她带进电梯。
离开之前,他抬抬下巴让人松开对周烨寅的钳制,轻描淡写点了一句:
“唔好俾我知你以后再喺佢面前出现,有乜问题,叫你daddy嚟同我倾。”
[不要让我知道你以后再在她面前出现,有什么问题,叫你爸来和我谈。]
周烨寅从小到大哪里挨过这种伤筋动骨的打。这时疼得进气多出气少,宛如抽了骨头的烂肉,软绵绵瘫在一处,半句话说不出来。
*
电梯下行。
封闭空间里,时闻给余嘉嘉发了信息让她出来。霍决极具存在感地站在身侧,西装面料挨碰着她的手臂,两个人都垂着视线不说话。
时闻心里有震荡,思索再三,还是在电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