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文茵站在无善堂里,郑重地对着柏笙点了点头,随后又环视了几圈附近的人群,却并未发现余老先生此时正在堂中。
而堂中的客人见文茵如今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便也认为她是在胡闹,随即便开始继续各干各事,不再看着她。
忽然,柏笙听到文茵再次询问道:“不知余医师现在何处?”
余医师……
她是想跟着师傅学医?
柏笙不敢相信,但他看着文茵此刻眼神如炬,又十分自信亢奋的样子,忽然竟感到了一丝压迫。但他自知师傅向来收徒的规矩,遂有些眼神躲闪地回道:“呃……女公子若是要看病抓药,那女公子来无善堂就是来对地方了。但女公子若是想来此处拜余老先生为师,那只怕女公子是来错地方了……”
“来错了地方……”文茵喃喃道,然而案台前此时又忽然来了两位抓药的客人。文茵无奈只好先行往后避让,以免打扰他人。
等待之时,文茵看着堂内的人进进出出。这幅场景,虽然和先前她第一次来此处时见到的哄闹场景有所不同,但现在堂中的病人,却仍是络绎不绝。
若是能来此处学医锻炼的话,想必定能有所收获。
文茵感觉自己想要拜师的念头愈发强烈,但同时她又注意到了此时正坐在堂中为病人把脉的一人。
绿袍在身,原来是他!
文茵没想到今日竟换做了此人坐堂看病。但忽然间,她又想到了沈千烨先前告知自己的事情。
她依稀还记得,沈千烨先前说过,余老先生每日晌午过后,才会从宫中返回此处继续行医。
如今还未到正午,难怪余老先生没在此处。
她有些泄气,但一想到表兄可能不知此事,却仍好心地将她护送至此,而表兄又有廷尉府要事在身,不能多等。所以文茵决定先找这位绿衣公子打探拜师之事,是否可行。
只见她等了半刻后,终于等到了绿衣公子的身旁暂且无人。她见状急忙走了过去,开口道:“这位医工,我想向您请教一事。”
段浠然此时正坐在号脉的案台处,只见他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一些东西,沉默无言。文茵无奈只好再次询问道:“我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您可否听我一言?”
“女公子想要拜师?”忽然,段浠然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文茵起初听到此话还未反应过来,但很快地,她又急忙回应道:“哦……我的确是想要拜师,但我其实现在是想问您一下,不知医工您可是余老先生门下的徒弟?”
段浠然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他突然发现文茵竟是前些日子曾在堂中见过的,那位嗅觉奇佳的女子。
方才他虽听见了文茵想要拜师的言论,但当时文茵背朝向他,以致于他并未看清文茵的面容。
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会有学医的想法……
段浠然怔愣了片刻,但很快他又再次回道:“我是,但女公子若是想要学医,只怕无善堂是满足不了女公子的这一想法。”
“满足不了?”文茵蹙眉疑惑道。
她没想到自己方才就被抓药的公子告知来错了地方,如今又被绿衣公子说是无法满足她的愿望……
这让她甚是奇怪,不解为何会连话都没说几句之时,就这两位无善堂的医工直接当面拒绝了她。
莫非她是天生就不能学医吗?
为何除了父亲,姑母和表兄不支持她以外,就连陌生的人也不愿给她一次机会?
难道这世上就没真心支持自己学习医术的人吗?
文茵实在是想不明白。
只见她僵硬地站立在原地,神情愈发苦涩。然而段浠然见她面色凝重,遂还是不忍地提示她道:“女公子有心救人是好,但余医师收徒,向来有一恪守的规矩,那便是他老人家传授医道……向来是传男不传女。所以女公子想要学医,恐怕还得另寻高医才是。”
“传男不传女?”文茵震惊地瞪直了双眼。
她今日在来的路上,曾想过无数种自己可能会被拒绝的理由。在她看来,无非是会嫌她年岁不够,还未及笄,担心她不够沉稳,所以才会拒绝于她。再困难些的话,那就是余老先生如今已不愿再收徒弟,所以她的拜师之路,想来是会困难一些。
不过这些阻碍在文茵看来,皆不足为惧,她相信只要有诚意,定能让余老先生收她为徒。如此,日后便可成为一名像阿父一样的良医。
可如今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虽的确是被拒绝了,可这拒绝的由头,却是因自己并非是男子……
若绿衣公子所言非虚,那她只要是女娘身份,岂不就永远也无法符合余老先生收徒的规矩?
可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女子就不能行医了吗??
文茵忽然想到了妙仁堂的魏伯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魏伯母也是女子,可魏伯母不也是在妙仁堂帮着魏伯父行医吗?
还有阿父不准她学医一事,虽说她也实在无法理解,但阿父对她从小就十分疼爱,若说阿父是因重男轻女不让她学医,那也实在是矛盾。
之前她曾听闻余老先生身为神医,是从归隐的山中出来救世的,既如此,那余老先生岂不应该更是看淡俗世,不在乎什么男女之别吗?
文茵越想越觉得迷茫。但有一点她十分肯定,那就是对于以男女身份而拒绝的这一理由,她不服!
文茵想要和段浠然理论一番,但此时段浠然却突然回复了她的一段话,让她更加地意外惘然。只听段浠然淡淡道:“先前我曾夸女公子有学医的天赋,此言并非是虚话,但女公子毕竟还是女娘,只怕是难以吃得了学医的苦……”
说话之间,段浠然看向了堂中的一些正在抓药的客人,继续道:“生病的人一旦对你有所期待,那你就必须要承受的住他们的这份认可,不让他们失望。我如今已跟着师傅学了快要十五年的医,却仍无法做到替所有前来看病的百姓分忧。他们会有怨言,就会把气撒在行医的人身上,女公子身娇体弱,又如何能承受的住那些绝望之人的无助怒火呢?”
“十五年……”文茵喃喃道。她没想到,这位绿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