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棋 陈诺
“糯糯快过来！认识下新来的哥哥！”
“欸～来啦！”
小姑娘应声跑来，大概六七岁，稚气未脱的声音跟她名字一样软糯好听，空气中也仿佛带着点甜。
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扎着双马尾，一双眼睛灿若星辰，灵动可爱。
“这是你俞爸爸收的学生，以后要在这里学棋哦，叫方绪哥哥。”
“方绪哥哥～”
“嘭——”
酒杯落地发出声响，半躺在酒吧沙发上的方绪睁眼看了看地上的酒杯，慢慢坐起，靠着沙发背，面前空无一人。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躲着自己去了外国留学，算一算已经四年多了。
他伸手捂住眼睛，苦笑一声。
“诺诺，我又梦见你了。”
————————————
方绪第一次见到陈诺，是他十二岁那年，正式拜师俞晓扬的时候。
商人世家向来谨慎，去之前他查过资料，他的老师俞晓扬，有一妻一子，他便想好了，去到之后要好好学棋，要孝敬师母，要爱护弟弟。
结果一到俞家，认完师母和弟弟俞亮，被带去房间安顿好后，师母笑着带他逛了一遍这个小庭院式的二层小楼，然后带着他去了后院，和隔壁相邻的院墙，有一扇小门。
“方绪，给你介绍个人，叫陈诺，小名叫糯糯，是我和你老师认下的女儿。”
“我们两家的爷爷辈是至交，战场上互相救过命的战友，糯糯的爸爸是国际记者，常年在外跑新闻，妈妈是体操世界冠军，现在带队训练，也不经常在家，正好你老师非常想要女儿，就认下了糯糯。”
俞夫人跟方绪讲了一下缘由，笑着拍门，冲院墙那边喊道，“糯糯快过来！认识下新来的哥哥！”
“欸，来啦～”有脚步声哒哒哒跑过来，小门很快被推开，一个小团子扑进了俞夫人怀里，“俞妈妈~”
“方绪，这是我们糯糯，”俞夫人摸摸她的小脑袋，指了指旁边的方绪，“糯糯，这是你俞爸爸收的学生，以后要在这里学棋哦，叫方绪哥哥。”
小团子歪头看了看他，突然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方绪哥哥~”
一瞬间，他好像听到，心底开花的声音。
——————————
“师兄，”俞亮站在房门口敲门喊了一声，见他看过来了，才走近道，“师兄你明天有空吗？”
方绪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伸手给他倒了杯果汁，“有空啊，怎么了？”
“姐姐放假了，我妈陪我爸去国外比赛了，明天我得陪爷爷去复检，所以……”俞亮神色平静地丢出一个深水鱼雷，“能麻烦你去机场接一下我姐吗？”
方绪猛地灌了一口酒，咽下那股刺激的味道，才确认了不是自己幻听，接着他就听到自己迫不及待地应声，“好，几点？”
“上午十点。对了，”俞亮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我妈妈让我把这个给你。”
方绪接过打开看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又给我买衣服，我都要二十七了，师母还把我当小孩子吗？”
“她让我嘱咐你，明天一定要穿。”俞亮眼睛带着点笑意，向师兄传达了母亲大人的最高指令。
方绪一早到了机场外，坐在车里，演练着见面后的开场白。
“诺诺，你回来了！”方绪笑出兔牙，猛地对着后视镜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有点傻。”
他清清嗓子，摆出职业假笑，伸出手，“诺诺，欢迎回来……不行不行，感觉好假。”
方绪在见面前做了很多设想，假设着陈诺的反应准备了很多个备选的预案，他担心一见到他，这个小姑娘会不会又躲起来，再让他等个四五年。
可纵使他冷冷静静地做好了一堆设想和预案，还靠着车门凹了一个帅气的造型等人，远远看到陈诺的时候他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
等陈诺拖着行李箱走近，还在左右张望的时候，他没忍住喊了一声“诺诺”，跟她眼神刚刚对上，他脑子里设想的种种预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本能驱使。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了。
他刚想松开，就听到旁边有个老奶奶打趣的声音：“一看就是小情侣，瞧瞧，感情多好，刚见面就抱上了。”
旁边的老爷爷接过话茬，“你想要我也可以抱你的嘛。”然后好像挨了老奶奶一拐子，哎哟哎哟讨饶着离开了。
他突然有点不敢松手了。
如果松开，看到她在哭怎么办？
如果松开，她转身就跑怎么办？
如果她，叫他松开，要怎么办？
“诺诺，对不起，”方绪越抱越紧，下巴贴着她的头顶，声音都有点颤抖，“之前是我——”
“好了绪哥，快松手，”他感觉有只手擦过他的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轻快，“难不成，你想被人当猴子围观？”
方绪的紧张稍稍缓解，诺诺的声音跟他记忆里的一样，轻轻软软，好像周围空气里都带着点糯糯的清甜。
不过，他的嘴可比他的思绪反应快得多，他的脑子还在沉迷久违的声音，嘴却自觉地纠正道：
“是「方绪哥哥」～怎么不叫哥哥了呢？”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