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步棋 心虚
方圆市少年宫，下课铃准时响起。
陈诺和白川并排从后一栋楼走回办公室，陈诺在听白川讲幼年方绪的糗事，她打算记下来今晚回去威胁某个九段好好练棋，他最近的重心没有放在比赛上，可下一战他对上的是桑原棋圣，得认真一点才行。
督促师弟练棋这一点，白川无比赞同，他立刻马上把师弟小时候鲜为人知的糗事挑了一件讲出来。
他俩还没进办公室，刚到门口就看到方绪坐在白川的位置上睡着了，两条大长腿架在桌角，非常潇洒但极其不雅，看得白川眉头一皱。
陈诺扯了扯白川的袖子，冲着方绪一通挤眉弄眼，白川会意，伸手接过陈诺的画本和水杯，笑着看陈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挪到方绪身侧，伸手去rua他毛绒绒的脑袋，又捏了一把他脸颊上的软肉。
方绪迷迷糊糊还没睁眼，闻到熟悉的香味就知道是她，遂装出一副还没醒的样子，嘴角上扬任她施为，还趁机偏头用脸颊去蹭她的手心，活脱脱一只撒娇大狗。
白川看不下去了，他抬脚走到桌前，哐哐把水杯往桌上一放，一把拉开陈诺，几本教材就朝方绪脚上拍。
方绪吃痛抬眼，看看脸含怒色的师兄，乖乖把脚放下来，伸个懒腰坐直起来。
“我还以为你在专心备战棋圣战，这没想到大白天的，你就在我们办公室里睡觉？”白川看他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偏过头不想正眼看他。
方绪清了清嗓子，很自然地拿起了陈诺的水杯打开喝了一口，甫一入口就发现她今天泡的是酸酸的柠檬水，遂平静地不着痕迹地拧了回去，复而拿起白川的水杯拧开细嗅，确定了里面是茶，这才喜上眉梢猛灌一口。
白川：……更不想看见他了。
陈诺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想起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是三更半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草草冲凉倒头就睡，到底没舍得再说什么，转头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盯着他灌下去。
“最近应酬有点晚。”方绪带着几分愧疚瞄了眼陈诺带，他好不容易把人拐回家，结果就遇上围达组队的事情，又是拉投资又是谈合作忙得团团转，他只有每天晚上回家能抱一抱已经睡着的小兔子，已经很多天没有时间好好陪她了，甚至……他的棋都没空好好练，说实话他比谁都希望自己能闲一点，但现在显然不是闲下来的时机。
他知道棋圣战在即，也知道自己很久没练习的状态去下绝对是赢不了桑老的，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输棋的那一天，媒体会怎么评价，如体坛毒舌之流更可能会恶言相向，可就此刻而言，围达的未来远比这一场棋更加重要，他想，他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方绪吨吨几口把这个甜丝丝的蜂蜜水灌完，杯子一放就去拉陈诺的手，陈诺体质偏寒，一年四季手都要比别人凉一些，午后燥热，方绪就拉过她的手去贴自己的脸降温清醒，为免她担心，他带着些哄人的意味自信开口，“再说了，对付桑原那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紧张的~”
陈诺可不惯着他，伸手去掐他的脸颊，“私底下对我们说说也就算了，对上桑老你还是得认真些，毕竟是老一辈，他的棋力深不可测。”
白川本不想再理他，听到他的话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就轻敌吧。”然后就看见陈诺甩开了他的手，狠狠掐了他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白川一下子就觉得，他果然很活该。
既然理他了，干脆就拖了把凳子在他对面坐下，打算好好和他谈谈正事，“我让你问俞亮的事儿，你问得怎么样了？”
俞亮？陈诺听到弟弟的名字心下奇怪，跟着看向方绪，用眼神询问情况。
“什么？”方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怔愣地看向他。
“做围达队的主将啊！”白川一看就知道他把这事儿给忘了还没去说，顿时有种想揍他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对他说，“我跟你说，主将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势必会影响战队冲甲的！”
把小亮签进围达？
陈诺有点惊讶，她可以确定，方绪是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的，如果有，以他的行动力和老谋深算，早在小亮定上段的那一天，就能把这件事情变成板上钉钉的事情。
反倒是小亮，似乎很想进围达，好像私底下还跟方绪讲过这个事情，当时方绪似乎在忙应酬，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小亮非常体谅师兄的忙碌，和姐姐聊到的时候还笑着说他下次再问也行问题不大，正好专心准备一下之后的幼狮赛。
方绪对上陈诺的眼神，突然有点心虚，不过片刻便移开了视冲着他线，眼下不是跟小兔子解释的好时机，他摩挲了一下陈诺的手心表示安抚，然后冲白川很敷衍地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大概是蜂蜜水太甜，他说着便扭头去拿白川的水杯拧开喝茶。
这一幕在白川看来就是方绪忙着所谓的应酬把这件事情搞忘了在他和陈诺面前心虚，现在还敢老神在在地喝他的茶，他简直想把这个愚蠢的师弟摁到少年宫的幼儿专用洗水槽里清醒清醒，没好气冲着他道，“到时候实在没人，你就自己上！”
新初段们签了队之后，一般会和二三段的前辈组队一起去下围乙赛，博个名次然后一步步升段冲围甲赛，和老牌劲旅们竞争围甲冠军。
一般来说，只有五六段以下的棋手，会组队去下这个，到了八段九段，除非是国际赛事带队为国争光，否则一般是不会再组队来下围甲更别说围乙了。
毕竟，要给新人一些发光发热的机会，不是吗？
方绪九段要是真的带队去下围乙，大杀四方是肯定的，丢大脸也是非常肯定的，分分钟新闻头条也是肯定的。
陈诺没忍住笑出声，川哥对付自家师弟，果然很有一套。
方绪听完这话，实实在在地噎了一把。他艰难地吞下那口茶，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白川，“我？下围乙？”
白川给了他一个“废话”的眼神，充分地肯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方绪有种师兄疯掉了的感觉，“我？围甲我都不去！”开什么玩笑，他都九段多少年了，再去下围乙？
白川白他一眼，指指大门，“那你就赶紧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