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玖和堂姐解忧公主一样,有个倾慕南朝风华的父王,慕容玖虽不如堂姊才名彰显,但是那明艳的长相灿如桃花,偶尔几句对音律诗赋的见解,却令长卿觉得这一切都是刚刚好,于是对慕容玖早就留了心。越留心就越觉得她无一不好,连她有时嗔怒骂自己一句,都能让他心里甜上半天。 可是他父母已经给他定下了元氏贵女稚烦,元稚烦父亲是前朝皇族,母亲却是柔然贵女,性情粗野强悍,许多柔然贵族不通点墨,连元稚烦的老祖宗当初打柔然时都轻蔑地骂他们是“蠕蠕”,说他们智商低如蠕动的虫子。 元稚烦与其母相反,是一个胆小谨慎的女郎。在外人看来,倒是循规蹈矩,贞静有礼。 得知与元稚烦定亲后,长卿曾怀着隐秘的期望与元稚烦在宴会中偶遇过几次,看着元稚烦低眉垂目,言语无味,不免大失所望。 少年郎喜欢的女孩是鲜活明媚的,如慕容玖这种。他知道父母不会因为他不喜欢就退亲,心里未尝没有遗憾过,深夜辗转反侧过。他一边束手无策,一边又因为两人没有缘分而肝肠寸断。 朝堂忽然天翻地覆,慕容玖的父伯兄弟被自己的父亲以雷霆之势诛杀,自己的准岳父也因此水涨船高,慕容玖也被没入了掖庭。短短几个月,女孩儿灿如桃花的生命飘零如落花,那一双总是顾盼生辉的眼,看见他时恨怨中又盈盈欲泣,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慕容家出事后,他虽然离怜惜心上人,但未尝没有在心中卑鄙地隐秘欢喜过。 如果陈王不出事,慕容玖永远也不会和他有什么牵扯。 在掖庭中看到她后,他在心里发誓,除了不能娶她为妻,他会一辈子对她好,好得让她忘记仇恨,好得让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就这样,他在慕容玖面前小意温存,做小伏低几个月。烈女怕缠郎,慕容玖终于从仇视他,慢慢软化了,把他当成了依靠。 这些天两人正渐入佳境,长卿除了去禁中轮值,哪里都不去,就在外院陪着慕容玖,还令人找来各种奇巧珍玩,哄她开颜。崔夫人在他院子放了人盯着,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在心里已经窝火很久了。 长卿知道,迟早得过这一关,他早已经千思万想过,如何过了明路,给心爱的女孩一个名分。 听崔夫人挑开,他缓缓跪下来,求告道:“阿母,儿是真心喜欢阿玖,求阿母看在她一无所依的份上,留她在我身边,儿会有分寸的。” 崔夫人大怒:“你明年就要成婚,你是想叫元家说我们没规矩吗?还没成婚,你就有宠妾灭妻的势头,叫我哪只眼睛看得上你!” 长卿只是哀求:“阿母,阿玖孤苦无依,全是因为我们家,求阿母怜惜。阿玖虽曾贵为郡主,但她知书达理,也没有娇骄二气,她会孝顺厮敬阿父阿母的!” 崔夫人阴沉着脸问道:“什么叫我们家对不住她,她这样跟你说的吗?” 长卿心中一突,急忙摇头说:“并不曾,是儿这么想的。” 崔夫人在心中思量,慕容玖家门覆灭,难免心中会有怨怼,如在长卿身边天长日久地进谗言,长卿这傻孩子还不定为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打定主意,断然道:“我不用她孝敬,她是我哪一门子的小辈?慕容家的赫连家的女人,我一个也看不上!你快打发了她,别惹你阿父心烦,或是送人作妾,或是为人奴婢,想来以她的容貌也会有一番造化!” 长卿毕竟只有十六岁,被崔夫人刻薄心上人的言语激得红了眼眶,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嚷了起来:“阿玖已经有了孩儿,我是万万不会将她送走的,求阿母看在她腹中孩儿的份上,让儿留下她吧!阿玖长得那么美,她的孩儿,阿母也会喜欢的!” 崔夫人头顶如降下一个焦雷,轰得她头上冒烟。她喘了好几口气,盯着长卿,轻轻问道:“你这孽障,你是要稚烦一进门就当母亲啊?好的很,很好!” 长卿含泪不语,神色哀恳地看着她。 越姑在旁伺候,一直旁听,并未插嘴,此时却知道不妙,不由心中叹气。 长卿完全不了解他母亲,越是这样求情,崔夫人越是不会留下慕容玖这个孩儿。 越姑是看着长卿长大的,心中也怜他一份痴心,怕他惹怒崔夫人,更加不好收场,于是出去搀长卿起来,劝道:“世子,你先让女君缓一缓,别跟女君顶着了,啊?” 长卿毕竟只有十六岁,又委屈又担心,眼泪终于流下来了。 崔女君看他这副没出息的神情,更是气恨,坐在褥席上,一手扶着头,一手用力挥着,让他赶快走。 越姑好说歹说,劝走了长卿。 看着长卿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崔夫人一肚子的邪火,忽然用力在凭几上一拍,咬牙切齿道:“气死我了,我们桓家这是和慕容家赫连家解不开孽缘了,一个二个的都离不了慕容家赫连家的女人吗?惹出我的火来就是杀了她又如何!” 越姑给她倒了一盏茶,又给她背后轻抚顺气,一边劝道:“世子少年心性,一时难得转过来,等他缓一缓。” 崔夫人断然道:“不能等了,你看他犟头犟脑的样子,像不像他三叔父?他三叔父转过来了吗!我看着就头疼,慕容家的女人何德何能!” 越姑心说:“这男女看对了眼,那就是缘分,月老爷爷早都牵好了线的。” 嘴上却恭维道:“三郎君和世子都随了我们大人,心底醇厚,重感情,这是祖上传下来的。” 崔夫人面色稍缓,想一想又吩咐越姑说:“你这两日抽空去把李疾医找来,你吩咐他配点药。” 李疾医是桓府养的大夫,平时主子们有不适都是宣御医来看,但府里下人看病,或者崔夫人多少会做些阴私之事,这时候就需要用到李疾医了。 越姑心中不忍,低声试探道:“要不要他配一副温和点的药?十来岁的小女娘,伤了身子也是个麻烦事,她越可怜,世子越不落忍,就越放不下来。” 崔夫人却冷冷地撇了她一眼,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