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万里无云,明空晴朗,金色朝阳嵌在深蓝色的天幕,温润得如水一般。城主府上来来往往,步履不停,都在为迎接贵客做最后的准备。从早上开始,六界势力已经相继递来拜帖,商安让管家一一回复,约定戌时正式开宴。
这个时候就在挽城入住的大多是六界年轻一辈的英杰。因为挽灵节五天之前就会封城,这些弟子大多会早点儿来挽城安顿。至于那些能拿到商安亲手写的请帖的大人物,都是要跟随衡晔上君一起上祭坛的,不受封城结界限制,一般下午才会压着点儿来,宴会过后也会入住城主府,待挽灵节结束再离开。按说青姬也该如此,但她早早来到挽城寻乐,属实令人想不到。商安在她进城后就警戒过一番,知道她没惹什么乱子,也便没理会这个魔族恶女。
南绛和桃夭被姑姑拉着跳了大半天的舞,来望吹得喉咙也快哑了。直到府门外的侍从开始扯着嗓子迎接客人,姑姑才松口让他们休息。“都好好待着,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饭,吃完再紧紧皮和喉咙,今晚的舞乐不能有任何闪失。”说着,她擦了把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叮嘱,“阿瑶你少吃两口。”
桃夭敷衍点头,催促姑姑赶紧走。他饿了半天,等姑姑一走,吃多少还不是自己定。
听着外面的声音,来望没忍住凑到小院儿门口看热闹,还想出去探探。结果刚伸出头,就被府里的大块头侍卫用刀鞘抵了回来,只好悻悻作罢。
没多久,姑姑派的侍女送来食物和舞服,先让他们换了,又盯着桃夭吃完饭才离开。
她们一走,桃夭立刻抢了来望的百宝袋,好不容易搜出只烤鹅,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一半,随后赶紧扔给来望,唯恐背后突然多出双眼睛。
“嗝……”他打了个响亮的嗝,摸着肚子躺倒在柱子旁,闭着眼睛对南绛说,“小爷就没受过这委屈,若是苏……”只说了半句,话就停在了空气里。桃夭佯装什么都没说,兀自拨拉着柱子上的纱帘,将它们盖在自己脸上,随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南绛说,“小爷累了,睡会儿。”
南绛听到他模糊的声音,并未回头看,只随他睡去。但被他一句话吊起的气憋到心口,递到嘴边的茶都喝不下去。
来望管不了他们的官司,默默收拾好百宝袋,准备在旁边休息会儿。南绛跟他说过,他们当时之所以能逃过青姬追捕,是因为桃夭的灵法可以隐藏他们三人的气息,只要他们待在桃夭三里范围内,就不会被青姬察觉。所以来望才会任劳任怨,寸步不离二人。如今,他也不敢离桃夭多远,想要保住命,起码在挽灵节结束前,来望都得当这二人绳上的蚂蚱。
终究不忍,来望开口邀请南绛,“院子里的月鸣花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南绛也想透透气,便没拂他的好意,站起来,走到了花丛前。
月鸣花是蓝色的,大朵大朵花瓣繁复,离近了看,上面还闪着银色波光。如今日暮将下,泛黄的夕阳照在花瓣,金银交错,有种既温暖又清冷的矛盾。看起来……
“它最初只开在雪山之巅。”来人声音清冷,不知何时站到了南绛身后,“后来得了上君偏爱,才有缘能在六界生长。”
得了上君偏爱?看来,这位她要找的上君当真是个多情人。
南绛回头,就看到了一袭白衣、身形瘦削,面带病容的女子,她不动声色地往侧面退了几步,没说话,也没离开。
南绛退后,这女子反而上前走了两步,她伸手掐了朵最漂亮的月鸣花,放在鼻端嗅了嗅,然后才哑着嗓子对南绛说道,“谁管宴舞?前厅已入座,唤你们去。”
未待南绛答话,就有侍女上前大声吩咐,“愣着做什么!没听见观虞小姐的话,赶紧喊人去。误了正事你耽误的起吗?”
气势汹汹,无端让人厌烦。
南绛不知道面前这位观虞小姐是谁,也不想惹事,说了声是就要往回走。但侍女的动作更快,哼了一声,肩膀一甩就将她甩到一旁,小心翼翼扶着自家小姐离开。
徒留被撞疼肩膀的南绛,和地上那朵被扔掉的月鸣花。
好好的花儿被摘下来扔到地上,也不知道是糟了什么煞。南绛嗤笑一声,将花捡起来,进屋放到了桌上。刚拉起睡得迷糊的桃夭,姑姑就脚步匆匆的进来,“赶紧的,排好队,排好队,该走了。”
“小祖宗,你赶紧把眼睛给我睁开。”她一进屋就瞅见桃夭无精打采的模样,恨铁不成钢,上前狠狠拧了他一把,桃夭疼得差点儿闹出声。
待桃夭清醒,姑姑又细细给他整理了一番衣服,叮嘱他争气点儿,脸僵了也得笑。
作为今晚的大杀器,姑姑容不得桃夭出一点儿问题。
她余光看到南绛和其他舞女都规规矩矩站着,心里满意,笑了一下说,“今晚好好表现,给府里争了光,薪酬翻倍。南绛,看好阿瑶。”
南绛当然满口说好。
姑姑这时才看见她头上素净得很,想起来刚才梳妆时,好东西都堆到了桃夭头上,轮到南绛时,只剩下几根成色不好的银钗。本来要去库房拿,结果被管家支来支去,忘了。府里侍女少,女子头上用的东西更少,这会儿不好寻。她往周围搜罗一圈,看到月鸣花时眼睛一亮,手一伸就拿过来,不待南绛拒绝就簪到了她鬓边,抱着她的头左右看了一圈,十分满意,“就这样,真漂亮。”
说完拍了拍手,将所有人聚到一起,领着人就往前厅去。
桃夭在舞女最后一个,南绛在他身前,来望是乐师第一个,紧跟桃夭。三人前后挨着,咬着牙小声交流。
“来了?”
“没听见。”
“不来,应不会开宴。”
“结束后别回去,想办法去他住处。”
“守卫众多,进不去。”
“我有办法。散后千万别走丢。”
“明白。”
“好。”
姑姑注意到三人咬耳朵,轻叹口气,瞥了这群冤家一眼。都这时候了还不打足精神,存心气她。
这次她踹了来望一脚,笑话,根本不敢动那俩姐妹,打伤了怎么办。
硬的不行来软的,姑姑也懂施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