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遍。 “窦姐姐说得果然没错。”明红日听完,沉吟片刻,才说,“有楚州军和凉州军两面夹击,旁边的凤州军和华州军也在戒备,秦秉忠果然打算放弃洛京了。” 秦秉忠本来也没怎么经营过洛京,如今百官都死得差不多了,只要把皇帝和剩下的都带走,在云州再建一个小朝廷并不难,他自然不会留下跟其他人死磕。 而对其他人来说,秦秉忠的举动,是从实际上摧毁了大黎朝廷的正统性。人人都知道他在“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这个天子发出的命令,就不再有任何意义。 从此以后,压在所有藩镇头上的“君臣有别”将不复存在。 想必皇帝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冒险将自己的嫔妃和宫女送出来,为她们寻一条生路。 明红日对那位小皇帝的了解不多,但就凭这件事,也值得她给出敬意了。 只是这敬意刚生出来,又迅速被明红日自己给掐灭了——因为她从宋柔口中得知,原来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书之举,从头到尾都落在了小皇帝的眼睛里。 这就非常尴尬了。 宋柔很会看气氛,迅速地将话题转开了去,化解了这份尴尬。 倒是明红日自己很快就想通了,既然宋柔等人已经知道了这事,那正好安排她们去整理那些书籍——虽然书都已经搬回来了,但是整理工作仍旧任重道远。 有事可做,那些离开皇宫之后满心惶惶的宫女们也能安定下来。 等事情都交代完了,明红日的视线才落在宋柔怀中的盒子上,“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宋柔摇头。 明红日说,“那就现在打开看看吧。” 宋柔迟疑了一瞬,便听她道,“其实应该交给窦姐姐,只是如今要送你出城不易,若是被云州军发现了更麻烦。只能我先看过了,再给窦姐姐写信告知,询问她该如何处理。” “……也好。”宋柔也不清楚盒子里放着什么,但她终究还有一分期望,希望这盒子里装着的东西,能救下温镕的性命,所以也不敢拖延太久,生怕错失了时机。 在众人的见证下,宋柔将盒子放在桌上,小心地撕去封条,打开了它。 上面放着的,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宋柔将之取出,慢慢展开,看清上面写的内容,不由有些惊讶。 明红日见状,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赞叹道,“皇帝给的这份诚意也太足了。” 这赫然是一封加封明月霜为西州节度使的圣旨! 要知道,这个时候,明月霜与西川的战斗还没有结果,战报也尚未送到京城。皇帝准备这样一封圣旨,显然是相信红巾军一定能胜出。而且,这封圣旨上面的印章十分齐全,不仅盖了天子之宝,也盖了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印,是一道完全符合流程的旨意。 虽然时至今日,洛京已经落入秦秉忠手中,小皇帝的圣旨根本出不了京城,但是,它依旧能够代表那一份“名正言顺”。 明红日看向宋柔,心想,那些藏书不算,这封圣旨,恐怕才是小皇帝让西川照拂这些人的筹码。 确实是个好东西。 明红日是知道明月霜之前驳了上官婉儿让她改个称号的建议的,难免也有些担心将来明月霜占据了整个西州,对外还是只能称使君。有了这封圣旨,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等众人都看完了圣旨,将视线放回盒子里,才注意到下面还放了一张绢帛。 宋柔一看到那布料,心脏就是猛地一跳,甚至没来得及问一问明红日的意思,就伸手将之取了出来,抖着手展开。 只看清了前面两句,她浑身一颤,那绢帛就从她手中滑了下去,宋柔也顾不上,一手扶着桌面,身体软软地跪倒下去,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陛下……” 这样的反应,自然将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明红日连忙将绢帛抓过来,展开一看,发现这竟是一封遗书。 皇帝的遗书,自然不能视作等闲。更何况,明红日很快就发现,这绢帛上的字迹,并不是用墨水写成,而是用了鲜血,干透之后,呈一种很深的红褐色。 事实上,这应该算得上是一封“衣带诏”。 所谓衣带诏,是皇帝在危急之际,用鲜血在衣料上写成的秘密诏书,是为了对外求助,使天下义士能够“奉旨伐罪”,共诛不义之人。 在这封遗书里,“不义之人”自然就是秦秉忠,而最终接收到这封遗书的红巾军,便是当仁不让的“义士”。 温镕甚至直截了当地写,将来秦秉忠必定会矫诏禅位,僭立伪朝,但是这一切都是“不义”的,因为他绝不会同意这种荒谬的要求,并且在这封遗书写就之后,他就会以身殉国。 而这,也正是宋柔如此崩溃的原因。 她意识到,她以为的那个可以挽救皇帝性命的时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在决定送她们出宫之时,他就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结局。 按理说,在拿到了一封圣旨、一封遗诏之后,作为红巾军驻洛京的临时代表,明红日多少也该表达一下自己的哀思,但她现在确实顾不上这个。 她给君萦月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安抚宋柔,自己则拉着君琢和臧芳,压低声音道,“必须要尽快将这东西尽快送出城。” 她说完,不由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一亮,秦秉忠一定会进宫,然后就会发现皇帝已经死了的事实。之后他会做什么,没有人能料到,必须要让城外的人也有所准备。 “我去吧。”君琢立刻道,“自从秦秉忠到了洛京,城门处的盘查就变得严格了许多,我的身份更方便。” 明红日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便没有再做无谓的纠结,很快点头道,“好。我去安排马车,立刻就走。” …… 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