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秦秉忠都没有想过叫人去封锁城门,因为他没有想过,两个嫔妃带着几十个女人,能逃出京城去。 甚至因为温镕已经服毒自尽,他根本没想过这里面可能还会有第三方势力。 ——要是有人能从宫中救走几十人,没道理带不走一个皇帝。而不管哪一个势力,都不可能舍温镕而去选择两个嫔妃。 秦秉忠以己度人,自然不相信有谁会舍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尊荣。 所以,在他于宫中大肆搜捕时,君琢已经顺利地乘车出城,见到了窦娥,将那个温镕托付给宋柔的盒子奉上。 看到盒子里的两样东西,窦娥也不得不承认,小皇帝着实是送了一份大礼,而且都是红巾军如今最需要的。死了都不忘坑秦秉忠一把,这样一位帝王,若非局势糜烂至此,非人力可以挽回,想必也会有一番作为。 不过,窦娥并不因此而惋惜,倒是庆幸红巾军少了一个可能会很难缠的对手。 将册封明月霜的圣旨收起,她带着那封遗诏去见了楚州节度使姬长恩。 姬长恩围而不攻,一方面是对上云州军没有把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种种顾虑,如今京中的皇帝已经死了,还留下了这样一封遗诏,等于是解决掉了他的所有后顾之忧。姬长恩捧着遗诏痛哭一场,立刻表示要奉诏讨不义之人秦秉忠。 他一面派人去联络凉州的赵元睿,一面召集部属,准备作战。 在围了京城三个月之后,楚州军终于发起了进攻! 说来也巧,这个时候,洛京城里正好传出来一个新的消息,说秦秉忠将皇帝的遗体挂在了皇宫门口。 原本还有几分怀疑遗诏真假的姬长恩,顿时被激起了所有怒气,亲自率军攻城。 这样的机会,窦娥自然不会放过。然而红巾军那一点人,还有一大半都是没受过正规训练的新兵,要说战斗力确实没有多少,就算参战,也很难说能捞到什么功劳。 公孙大娘便在站出来道,“窦娘勿忧,此时正合在下发挥。” 她的技能是拉仇恨专用的,保证就算红巾军的人再少,在战场上也一定是最闪亮的存在,谁都无法忽视。 秋月白闻言,也拨动琴弦,笑道,“月白亦愿助一臂之力。” 最开始,明月霜给秋月白规划的路线,就是在战场上给我军刷buff——乐曲能够引动的情绪,可不只有悲伤和喜悦,用在阵前激励上,必定效果显著。 只是秋月白有自己的想法,主动选择前往东川。 不过,这种美人计可一不可再,用得多了,难免会暴露身份,所以明月霜不许她在用。 如今,正好试一试另一条路线。 窦娥一听,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这一战,就仰仗两位姐妹了。” 她带着两人来,原本是为了洛京的复杂交际,谁知最后没能进城,倒是用在了这里。 君琢出城之后就没有回去,此时在一旁听见几人的对话,便又出了一个主意。既然是讨伐不义,那当然要大肆宣扬,不如选一些嗓音洪亮的女兵,在对阵之前数出秦秉忠的罪证,戳破皇帝已经被害死一事,以此动摇敌方军心。 如此三管齐下,红巾军三千人,愣是在战场上营造出了三万人都没有的阵仗,叫一旁的楚州军叹为观止。 听说红巾军作战不拘一格,竟然还能如此么? 不过,别的不说,那《破阵曲》,他们光是听着,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入阵中冲杀,确实厉害! …… 秦秉忠得知消息时,人还在太极殿。 温镕的遗体已经被运走,地面上的白玉珠也已经被收拾干净,秦秉忠站在丹陛之下,抬头仰望上面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只觉得心潮澎湃。 尤其是一想到很快这个位置就会属于自己,他就更是难以遏制心头的激动之情了。 既然已经是囊中之物,那提前体验一番,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他看了一会儿,便迈步踏上了台阶,一级一级地走上去,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自己登基时的盛大场面,耳畔也仿佛听到了震山一般的欢呼。 秦秉忠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之中,一路走到御座之前。 正当他振袖转身,准备落座时,一个士兵从外面跑了过来,几乎是滚进殿内,大声喊道,“大将军,不好了!楚州军开始攻城了!而且他们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大将军谋害陛下,狼子野心,幸而陛下早已预料到,留下了衣带诏,如今是奉诏讨逆……” “好个姬长恩!”秦秉忠终究没能坐下去,匆匆下了丹陛,恨声道,“原来是他!” 秦秉忠很清楚,宫中的事肯定瞒不过外面的人,所以他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将皇帝的尸身都挂出去。但是在他想来,至少应该有一两天的时间。 楚州军动得那么快,必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脑子一转,秦秉忠也就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只怕昨夜离宫的嫔妃和宫人,想办法联系上了城外的楚州军,将消息传了出去。 又或者,这一切原本就是楚州军在背后撺掇的! 要不然,怎么会有什么“衣带诏”? 只是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秦秉忠出了太极殿,大声让亲兵去召集部将。楚州军一时半会儿想必是无法攻破京城的,但是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必须要尽快撤退了。 好在他们原本就在做挟持皇帝回云州的准备,如今虽然仓促些,但要走也很快。 当然,在那之前,该做的事情也还是要做的。 交代完了部将们,秦秉忠便回头问,“刘飞星呢,回来了吗?” 这第一件,自然是皇帝的继任人选。 即使再怎么仓促,秦秉忠也没有忘记要带上这个关键人物。虽然不能在洛京扶持他登基有些可惜,但去云州再操办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