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动弹。他深呼吸一口气,双手交叉,手指躁动不安的相互搓揉摩擦。
这是他很久以前就计划的事情,是他唯一一次机会,机不可失。
乐翊见说动他无望,别留下一个友好的笑容,消失在酒楼。
三日之后。
腾卓昭告南乌,南乌自昭礼六年成为大周的藩国,进献宝物,缴纳税银,但庆礼十五年以来,大周屡次妄图夺南乌城池土地,昔日前太子乐翊率兵入侵,今日又妄图将其变为人间炼狱。此乃无理已极,南乌定当举全国之力,绝不姑容。
宣读诏书之时,朝野上下无人感到震惊,似乎这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年乐翊为何率兵前来?
因为腾卓要起兵直袭京城。
虽然乐翊托乱了阵脚,但觊觎京城之愿望从未有所改变。
他们注定是要北上的。
出发时日定在半月之后,在此之前南乌王腾卓会亲自祭天卜吉,这是南乌的传统。
孟葵过了几个月安生日子才想起来居然还有这么一出,虽愁眉苦脸,但这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只能寄希望于乐翊能找到破解之法。
她并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样一战,也并不知道这种危机局势乐翊是如何化解的。毕竟就大周而言,所有的能精兵强将都被乐翊带来南征平乱,能用的将领白行止和章尉勇也全部在南乌沦陷,朝野上下青黄不接。
她也不知乐翊的哥哥和弟弟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结局,努力回想了一阵却未曾回忆起半点信息。
好像是自杀了,又好像是病死了,反正不得善终。
不过,在孟葵前思后想了几天后,她承认自己无法左右历史,只能顺势而为,于是也就放松下来。
乐翊依旧早出晚归,临近祭天出兵之时,神情却显得越发轻松。
孟葵实在忍不住悄声问:“你当真不害怕?”
“我怕什么?”
“大周啊。”孟葵说。
“腾卓无法率兵亲征。”乐翊说道。
孟葵“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白将军率兵长驱直入,将这潭水搅得越来越浑。”
乐翊忽然笑起来:“你还懂兵法?”
“不懂,但不能放过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时候。”孟葵说。
“现在收不到渔翁之利,只会死伤惨重,我没有再失败的机会。”乐翊凝视着孟葵灵动的眼眸,“这段时间你就多休息吧,香穰就要乱了。”
“听起来,你不仅控制了我,整个香穰似乎都在您太子殿下的掌控之中啊。”孟葵调侃。
她终于明白普通人和所谓奇迹英雄般的人物有何种区别了,毕竟强者从来不抱怨大环境,即使如此弱势,依然能掌控全局。
不像她,动不动就要摆烂跑路了。
孟葵的话逗得乐翊笑起来:“我何曾控制你了,是你用生死蛊控制我了,让我这辈子只能同你在一起,不是吗?”
是这个道理。
但这句话也怪怪的。
半响,孟葵点头:“……哦,你有这种觉悟很好。”
“现在苦了你。”乐翊说。
孟葵不明所以:“不苦啊,我还能养着你,偷腾卓的钱养你,是不是有一种当外室的快乐?”
乐翊:……
祭天举行在出兵前,祭坛位于香穰南侧一处南乌历代藩王王陵之侧,应天地感召,应祖宗庇佑,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孟葵以及所有王公贵族、文武大臣系数参加。
腾卓嘱咐给乐翊了一个正中间的座位,就是为了让他看看自己如如何得神明庇佑,踏平大周京城的。
祭坛华丽,繁复的图腾花纹缠绕在鎏金镶玉的通天柱上,这祭坛正前往还立了一处蛇形青铜鼎。
九五至尊的皇帝才可摆鼎,看得出来南乌的野心也不是一两天而成。南乌原是南方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后被大周先皇率兵平定,成为大周的藩国一百三十六载,如今实力依旧雄厚。大周礼崩乐坏,朝堂如枯枝烂叶,轻轻一刮风就能如尘土飞扬般七零八落,正是好时机。
羌莫望头戴金钗,身着五彩鎏金红霞裙。她的裙下盘踞着三条头顶金冠的黑蚺,黑蚺伴随着巫女的号角翩翩起舞。
孟葵第一次置身事外,目光梭巡,看了看滕钰,又望着坐在不远处的腾青州、滕厉等人。
滕厉怒气冲冲瞪着孟葵,孟葵报以微微一笑。
“祭天之典,恭请王上,天降神兵,战无不胜。”
“梭嘞哄啊……梭哄啊喃……”
羌莫望手持银色小刀,将一颗蛇胆刨出,手指挤压蛇胆中的鲜血,血涓涓流下,置于银色的酒杯容器之中。
腾卓捧起容器,一饮而尽,而后走上祭祀高台。
高台外围用金银镶嵌的丝线形成一堵围墙,墙上挂着新鲜的蛇骨装饰。
根据南乌传统,只有南乌王一人可以前往高台祭拜,而众人则在台下祈福。
孟葵看着南乌王的背影,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似乎觉得这场祭祀是个鸿门宴。
太奇怪了。
众人低头祷念祈福咒语,头顶乌云隐隐而来,如龙如蛇。
只有孟葵一人抬头望天,心中越来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