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清那一瞬间散兵回过头时脸上的表情。
星辰背对着我,她的手毫不留情地穿过了散兵心脏的部位,穿出的时候,手指间赫然是那颗浅绿色的草神之心。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并不血腥,很奇异地,星辰的手并没有沾染上任何血迹。仿佛散兵的身体只是一个冰块,一座木雕,在星辰的手穿胸而过的那一秒,只有一些彩色的半透明碎片四散飞溅。
这只是很短很短的两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
散兵在被穿胸的一瞬间就已经回头了。他并没有看突兀地出现在他背后并伤害了他的星辰,而是死死地盯着我。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好像想说什么。
星辰漠然地看着他,然后收回手。散兵的身体随着她的抽手狠狠地摇晃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无法支撑了一般,他捂着胸前破碎的洞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唉,我感觉你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星辰完全无视了他那难以置信的狰狞表情,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靠近现实世界而濒临消散的形体,走回了我的身边,然后将那枚神之心放到了我的手里。
“好啦,莱依拉,要出去了,我也就不能和你同时清醒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别太难过了,离那些欺负你的混蛋远一点。你如此难过悲伤,我也会感到心痛的。”
“…………”
我已经无法回答她的话了。我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胸膛都发酸,疼痛,如同刚才星辰掏的是我的心一样。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胡乱地抹着眼泪,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唉,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啦。”
头顶柔和的触感消失,星辰的声音逐渐淡去。我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和我宛如照镜子一般一模一样的身影,无助袭上了我的心头,我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
“莱依拉,我小瞧了你。”
散兵的眼神可怕到几乎要把我吃了一样。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忽地,嘴边咧开了一道残酷的笑容。
电光一闪,我感觉到脖子一紧,散兵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的胆子可真大啊。”
他轻声细语地说。
我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志,此时我的心神已经完全被悲伤和愧疚所充满,痛苦的情绪几乎占据了我的整个脑子,眼前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无力地瘫在那里,任由呼吸的空气渐渐流失。
然后下一秒,一道绿光突兀地切了过来。散兵猛地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朝旁边跳出半步。
原来是艾尔海森提着他的那把刀毫无预兆地冲了上来,砍的就是散兵掐着我的那只胳膊。他的动作果决而干脆,行动之前也没有说任何废话。
很显然,效果立竿见影。散兵因为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丢失了心脏,此刻即便没有被艾尔海森斩中,跳跃闪避落地的时候也踉跄了一下。
艾尔海森一击不中,也没有追上去再次攻击的意思。他拎着刀低头看着我,眉头皱了起来。
“莱依拉?”他说道。“你怎么了?”
虽然明明知道根本没有多长时间,但是艾尔海森那冷淡中含着关切的熟悉声音传来时,我却恍若隔世。
他就站在我身边。我用手撑着地面,忽然有种冲动,想直接抱着他的脖子大哭一场。好在这只是一闪而逝的无厘头想法,我努力地深呼吸,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没事。”
也许没有事。我攥着绿色的神之心,蜷起身子,有些恍恍惚惚地想,我忽然感觉有一点讨厌自己。
我始终不知道我做的是不是对的,无论是在救散兵还是袭击散兵时,星辰都没有询问任何原因,毫不犹豫地就帮助了我。我更对不起散兵,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自己这种举动有多么残忍。明明已经将他救了回来,却还要亲手将他扔回去。
散兵依然死死地瞪着我。我不敢去看他的脸,我知道他此刻一定无比的怨恨,我如同他记忆中的那些不好的人一样狠狠地伤害了他。
一声脆鸣响起。艾尔海森挡在了我的身前,用刀架住了散兵再次朝我抓来的手。他的胳膊和艾尔海森的刀碰撞的时候,居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愚人众执行官,散兵。”艾尔海森冷冷地说道。“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袭击一个无辜的教令院学生?”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她心里总想到的那个艾尔海森。”
散兵露出了残酷的笑容。下一秒,艾尔海森挡住的他的身影如同镜面一般破碎,消散。然后,我只感觉到脖子一痛,散兵已经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用的力气真的很大,我感觉我的脖子都要断了一样。他好像真的想将我掐死,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恐惧,无力地抓住散兵的手腕,艰难地呼吸着。
“别动。”
散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漠然地看着想要再次攻击他的艾尔海森,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张开嘴,一字一句地说:“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拧断她这脆弱的脖子。”
我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提纳里和赛诺听到动静匆匆地跑了进来。赛诺在看见散兵的时候微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我遇见过他!就是他在沙漠里……”
“这就是那个疑似修改你认知的凶手?等一下。”提纳里原本轻松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莱依拉?这是怎么……”
“啊啊,闭嘴!你们太吵了!”
散兵无法忍受地提高了音量。然后他将我提了起来,嘴唇蹭着我的耳垂,低低地说道:“莱依拉,我该称赞你的勇气吗?让我听听你的想法。”
他放松了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好像想让我说话。
但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无地自容,这种陌生而激烈的情绪冲击着我的神智,几乎让我恨不得就地死去。
“……对不起。”
我用嘶哑的气音,微弱地说道。
最后,我还是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