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没有听太清楚郁荷的小声埋怨,只隐约听见小气二字,他便又笑着说:“本来还打算再给你一样东西,既然说我小气那便算了吧,不然岂不是白得了这个名头。”
郁荷这才将目光从夜景上移回来盯着他看,很认真地说:“我的确不该装病骗大人,但我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逼不得已,所以我觉得不能说是我做错了。”
“大人可还记得当初承诺说会将我的职位升为总旗,让我可以独立办案,不受镇抚司法纪约束?”
她说完不等顾敬回答,又快速接着说:“不管大人是不是随口一提,但我可是当真了。”
“职位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至于可独立办案、不受镇抚司法纪约束,在我的认知里就相当于不用受大人约束。”
“所以大人将我禁足的行为才是错误的,属于言而无信,并且小气不讲道理,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顾敬听完后觉得郁荷这些话是歪理,是在耍赖将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依据他对郁荷的了解,他猜测郁荷八成是想借此让他答应她什么事。
他本想告诉她,无论她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说出来,他都会考虑答应,她根本无需找借口做铺垫。
但想着郁荷装病骗他这件事,他又觉得不能对她太纵容,若是让她知道她任何要求他都会考虑答应的话,保不齐日后别人又通过她来向他求情,她爽快答应了别人,又让他难做。
不过顾敬也不会直接挑明问郁荷是否要说什么事,想让她主动说,顺便看看她所要说的事跟他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他并不回答郁荷的话,见她面颊被寒风吹得泛红,便转身往屋中走,等她跟着进屋,他把门关上后才随意说了一句:“你所言确实有些道理。”
郁荷的确是打算借此机会想让顾敬答应自己去见谢清婉一面,不过她也懂得以退为进,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以免让顾敬觉得她很迫切想见到谢清婉。
若是他追问她究竟要见谢清婉做什么,她可不觉得自己能做到不将秘密说出来。
她见屋中有个火炉,便到火炉前坐下伸开双手取暖,笑着说:“既然大人认为我的话说得对,那大人答应以后不干涉我做事好吗?”
顾敬还以为她会提谢清婉,倒是没料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他故意皱着眉,好似有些为难,犹豫好一会儿也不说话。
郁荷见状便幽怨地看他一眼,站起来将门打开出去到走廊上,倚在围栏上继续看夜景。
顾敬也慢悠悠地走出去,到她身旁后才笑着说:“这个问题等除夕过后我再考虑答应你,但现下你得先答应我在除夕之前都待在镇抚司,不能去其他地方。”
郁荷心想着马上就是除夕了,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又问道:“那大人刚才打算给我一样什么东西?”
顾敬瞥了眼夜景,说道:“改天再给你,你若是还想看夜景便再看一会,尽早回镇抚司去,我现下还有紧急的事要去处理,便先走了。”
他说完将郁荷斗篷的帽子给她戴好,又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然后转身进屋快速下了楼。
他这般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郁荷心里有些小鹿乱撞,好在他走得快,没看见她羞红的脸。
*
顾敬离开摘星楼后直接去了皇宫太医院,让太医院将珍藏多年、神医古霖留下的一套银针给他后才转回镇抚司。
次日辰时他就差人去将已经赶到京城的凌尘子请到郁平的新酒楼入住,打算等到晚间天黑后再去找她。
凌尘子此次又易容成一个中年妇人模样,见酒楼是郁平开的便直接跟他表明身份。
郁平几年前被她救过一次命,又因她是郁荷的恩师,自是对她尊敬有加,赶紧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大桌丰盛菜肴。
等菜上桌后凌尘子边吃边夸,不停夸赞郁平的厨艺出神入化,堪称厨神。
把郁平夸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想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用食物雕花的手艺,便又跑去厨房挑了一块齐整的豆腐,用厨刀耐心雕刻。
雕刻好后正要将豆腐放入水中,给他打下手的帮厨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跟他说皇宫里的太监来传口谕说恒帝要召见他。
郁平闻言捧豆腐的手没忍住一紧,将豆腐握得稀碎,他也顾不得惋惜,赶紧洗净了手从厨房后门绕到楼上雅阁,先去跟凌尘子说自己有紧急的事要处理,然后才去见传旨的太监。
太监是私服打扮,见了郁平后就小声催促他即刻跟着进宫,郁平快速叮嘱了帮厨不要声张出去,然后跟着太监进了宫。
到太极殿后郁平向恒帝行了礼后,恒帝就招手示意他过去跟自己下棋。
郁平只会舞刀弄枪不太会下棋,但见恒帝貌似很有兴致,他也不敢说扫兴的话,快步上前坐到棋盘前。
不一会儿他就惨败结束,见恒帝心情似乎很不错,便借机奉承了几句才问道:“敢问陛下有何要事召见草民?”
恒帝又在棋盘上落下新棋子,等棋局走至一半后才说:“爱卿近些年辞官归家,都在做些什么事?”
郁平恭敬回答,“回陛下的话,草民近年在城中开了间酒馆,大半心思都花在了研究美食上。”
恒帝闻言笑容越深,又落下一白子后将郁平的黑子捡走许多,说道:“你倒是个爱偷懒的,还不如你那女儿有出息。”
郁平赶快站了起来躬身行礼,“草民愚昧,陛下恕罪。”
恒帝示意他坐下,又说:“朕今日召你前来只是与你说些家常小事,你不必过分拘礼。”
“多谢陛下。”郁平谢恩再次坐下,眼见棋局又要输了,心想再输得极快的话兴许会让恒帝以为他是故意的,便费心考虑该如何落子。
他落子落得慢,恒帝也不怪罪他,接过一旁小太监呈上来的茶呷了一口,问道:“朕前些日子召见过郁荷,觉着她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不知爱卿可有为她挑选夫家?”
郁平听了后有些震惊恒帝居然会关心郁荷的婚事,他边在心中猜测恒帝说此话的目的,边快速将手中棋子落到棋盘上,回答道:“犬女近些年身体不大好,因此草民便打算过一两年等她养好了身体再为她挑选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