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郁荷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宫中,她出屋后径直往来时方向走,准备去找贤贵妃辞行。
人还没走到偏殿门口就被庭院里两个宫女拦下去路,声称小皇子高烧一直不退,贤贵妃去他宫中照看,这会子脱不开身。
郁荷于是准备直接出宫,便吩咐道:“我还有要紧的事现在就要出宫去,你们替我转告贤贵妃,改日我再进宫来与她请罪。”
宫女却不让她走,竟跪拜在她面前拦路,“郁姑娘,贵妃娘娘特意嘱咐在她回来之前别让您离开重华宫半步,否则奴婢们会因此受罚,求您怜悯。”
原本郁荷心里只有一两分怀疑还在屋里的听竹是贤贵妃安排的,现下听宫女这么说,她心里的怀疑不由升到四五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贤贵妃不至于做得这么明显,便蹲到跪地的宫女们面前,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来回扫视。
两名宫女没料到她会这般,不禁眼神闪躲,看起来有些心虚。
尽管这心虚转瞬即逝,还是没逃过郁荷的眼,她心里有了计较便缓缓站起来,再次吩咐:“既然这样就算了,我在屋里待久了有些闷,你们带我在这宫里转转吧。”
“多谢郁姑娘。”两个宫女暗松一口气,赶紧起身带着她继续往偏殿外面走,径直走向重华宫景致如画的后花园。
刚进花园就见不远处池塘边的青草地上有六七位女子在相互嬉戏打闹,旁边还有几个伶官在弹琴奏乐。
这让郁荷越发觉得心烦吵闹,转身就往外走,可惜那几位女子已经瞧见了她,纷纷停止嬉闹快步到她面前拦下她,七嘴八舌地追问,“郁姑娘怎么才来就要走?”
“郁姑娘也是来参加贵妃娘娘的生辰宴吗?”
“难得遇见郁姑娘,跟我们闲玩一会好么?”
不等郁荷拒绝,几人就拉着她转回草地,坐下后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她,仿佛在等她开口。
郁荷的目光也在她们脸上流转,却发现一个比一个面生,看到最后一位穿粉色衣裙的少女时才觉得有些眼熟。
少女眼眸乌黑明亮,俏鼻樱唇,面容清丽带着稚气,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煞是可爱。
郁荷看这少女好几眼,才认出此女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的表妹尤雪瑶。
大概是小姑娘长得太快面貌发生变化,今日又盛装打扮,竟让她一时半会没认出来。
她舒展笑颜看向尤雪瑶,亲切问道:“表妹,你怎么在这里?”
相对她的热情,尤雪瑶却冷淡得多,竟眯眼冷哼一声,“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这莫名其妙的敌意让郁荷微怔,她自认为并没有得罪过尤雪瑶,毕竟两人都快两三年时间没有过半点交集。
若要溯源,想必是年幼时护国公府上的长辈都比较偏爱于她,为此尤雪瑶没少埋怨她抢风头。
想起年幼往事,郁荷脸上的笑意加深,看向尤雪瑶的目光带了些无奈,这小丫头倒是个记仇的。
她于是也不再接话,又依次跟其他几位姑娘打招呼,寒暄过后听出她们均是公侯世家府上的千金,也是受邀前来参加贤贵妃生辰宴。
可惜贤贵妃这会子有事,她们只好来这后花园游玩解闷,声称刚刚正在击鼓传花,想邀请郁荷也参与。
郁荷对这种游戏没兴趣,便笑着婉拒道:“多谢姐妹们好意,只是我身体不好,不能过多运动,你们继续玩吧,别因为我扫了雅兴,我在一旁看着就好。”说完便直接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秋千椅前坐下。
姑娘们见她不想参与也不强求,又继续嬉闹,半晌后尤雪瑶走到郁荷面前,双手环在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你究竟生的什么病,这么久都不见好,若是郁府拿不出治病的钱就别硬撑,去给爷爷要。”
话虽是好意,但话里隐约带着的奚落口气让郁荷听起来不大舒服,她淡淡瞥尤雪瑶一眼后将目光看向草地,“多谢表妹关心,郁府还没穷到向人伸手的地步。”
“我有肺疾,话说多了会力竭,你去跟她们玩耍吧,我想独自待一会。”
话说多了会力竭……言外之意不就是让人闭嘴么。
尤雪瑶瞬间觉得很不爽,看来母亲跟长姐说的没错,她这位表姐果然是在外面长大的山野丫头,没有半点修养礼貌,跟年幼时一样让人讨厌。
她本还想说几句,但见郁荷已经瞌上双眼,只能愤愤瞪其一眼后转回草地坐下继续击鼓传花。
游戏过了三轮后众人也没了兴致,见不远处的郁荷一直闭眼斜靠在秋千椅上,好像睡着了一般,便示意伶官接着奏乐,借着琴声掩盖,纷纷压低声音议论。
“郁姑娘挺平易近人的,一点都不像传闻所说那么冷漠嘛。”
“就是,她笑的时候真好看,真想跟她做朋友。”
“可惜我听说她的病好像很严重,现在她看起来也好虚弱,应该是真的医治不好了吧?”
“应该是,我听说她师父凌尘子都没法医治好她的病,真是红颜薄命。”
“我也听我父兄说这段时间顾大人在江湖上到处寻医问药,想来也是为了郁姑娘。”
“肯定是,前段时间我兄长说在江南地界看见过他们,八成就是指挥使带着郁姑娘去找人看病。”
“希望郁姑娘的病快些好起来,她跟顾大人真的很般配,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他们喜结连理了。”
“我跟你们说,我今日想着顺便去看看我姑母,所以进宫比较早,正好瞧见指挥使跟郁姑娘一起下的马车,顾大人看郁姑娘的眼神真的好温柔,真羡慕郁姑娘。”
“我也羡慕……”
尤雪瑶听着她们这些话,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窜,直接厉声反驳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她一个粗鄙野丫头,哪里配得上顾大人。”
众人见她突然发火皆是一愣,旋即赶紧看向秋千椅上的郁荷,见她仍旧闭眼仿佛没听见,这才长舒一口气,纷纷再次压低声音指责尤雪瑶。
“雪瑶妹妹,她是你表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她配不上谁配得上,是你那连宫宴都没资格参加的长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