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赶回京城后直奔护国公府,府上众人见他面寒如霜,气势凛冽,一时间十分忐忑惶恐,纷纷暗自揣测何人何事得罪了他。
好在尤武见惯了大场面,也大概猜到他来的原因,还能维持淡定,笑问道:“不知顾大人光临敝府所为何事?”
顾敬皮笑肉不笑地说:“顾某很好奇护国公对聘礼有什么要求,特地前来问问。”
直白的话语让尤武一时语塞,干脆装作听不懂,“恕下官愚昧,不明白大人此话何意。”
“呵呵……”顾敬轻笑出声,心情仿佛转瞬间变得很好,语气极为平和,“不明白就慢慢想明白,顾某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所用时间极短,短到桌上为他准备的茶都还冒着热气。
若不是他那两句话在尤武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都不禁怀疑他只是走错了门。
对他这般举止同样觉得疑惑的还有无影,出护国公府后就赶紧询问道:“大人,这样就算了吗?”
顾敬并不作答,弃马徒步往城中繁华地段走,想借散步缓解心中烦躁。
兴许是因为他从来没做过在大街上闲转这种事,在路人看来就显得极为惊悚稀奇。
纷纷不约而同离他三尺远,所到之处鸦雀无声,只有怀揣着恐惧、怨恨,倾慕迷恋等多样情绪的眼神悄悄往他身上打量。
这些目光让他心情变得更加不爽,侧眸对身后的无影呵斥道:“被人当猴看很高兴?哑巴了?”
无影一愣,心道自家主子何时在意起这些小事来了,当即咳嗽一声就要训斥路人。
不过话刚到嘴边看见远处有一群罗衣华服的公子哥,急忙将话咽转,“您先别生气,快看那群人。”
顾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太子谢晟正带着约莫六七个人从一间酒楼出来,谢晟红光满面,看起来十分得意。
顾敬微眯眼眸,冷声道:“这狗东西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最近他倒是老实,天天往圣上跟前跑,嘘寒问暖装孝子呢。”
“也就这点出息。”顾敬嘲讽一句,迈步向着谢晟走去。
谢晟刚出酒楼就瞧见了他,心里纠结一下打算装作没看见,但眼尾余光瞥见他竟向着自己方向走来,只好赶紧打发身后众人,“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诸位请便吧,改日有空再聚。”
众人也看见了顾敬,早就想跑了,听他这么说如获赦令,急忙向他行个礼转身离开,须臾间就没了踪影。
虽然是他让人离开的,但人跑得这么快让他很不爽,看向顾敬的目光也带了些许愠怒,心中后悔出门前没看卦象遇见这瘟神。
等顾敬走近后他迅速将情绪收好,扯出一抹浅笑,“真巧,竟在这大街上遇见顾大人,本该一聚,可惜本王还有事情处理,要先行一步了。”言罢转身就要走。
顾敬正憋着怒气没处撒呢,难得遇见个可以有效撒火的人,怎可能轻易让他离开,当即叫住他,“太子一看见臣就跑,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没脸见人?”
他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让谢晟面子挂不住,强忍着怒火回道:“顾大人说笑了,本王只是突然想起出门前看的卦象说今日会遇瘟神,为避免沾染晦气,本王得赶紧回去沐浴焚香。”
“据臣所知,只有小鬼才会怕神,看来太子果然是亏心事做多了,让臣着实好奇都是些什么事,不妨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说。”顾敬说完摆出个请的姿势,明摆着逼谢晟再次进酒楼。
谢晟不想进去,但又怕他会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找难堪,只好甩甩衣袖怒哼一声,迈步走进酒楼,直上二楼雅阁。
进雅阁刚落座酒楼里的小二就端着一坛酒跟一叠大碗进来,大碗在宽桌上一列排开,约莫十多个,小二动作麻利地将碗倒满酒。
霎时间整个雅阁里酒香弥漫,却让谢晟闻得反胃,他刚才已经饮下不少,哪还喝得下去,当即冷脸,“你有事说事,别搞这些虚礼恶心人。”
顾敬端起一碗酒凑到鼻前嗅嗅又放下,笑道:“刚才太子纡尊降贵跟那群纨绔坐在这里推杯换盏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
“这会子装什么清高?臣没记错的话太子快近而立之年了吧,怎么这么多年过去,除了耍嘴皮子拉拢人心,还是一点建树也没有?”
“与其讨好朝堂里那群胆小怕事的墙头草,不如继续花心思拉拢臣,兴许臣哪天一高兴,就不计前嫌,心甘情愿为太子鞍前马后,助你夺下皇位了呢?”
话刚开始时谢晟听得是满腹怒火,心里已经想好反嘲讽的话,然而听到最后这一句他的羞怒全部变为了惊骇。
他作为储君当然觊觎皇位,但这种事哪能放到明面上来说,更别说是从跟他一直势不两立的顾敬口中说出来的。
谢晟立刻觉得顾敬是在给自己下圈套,八成是恒帝授意他来打探自己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上当,迅速反驳道:“顾大人还没喝酒就开始说起醉话来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真是让本王大失所望。”
“本王从前示好你,是觉得你行事虽恶劣,但对父皇忠心耿耿,我作为太子,自当为父皇分忧,礼贤下士,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心思。”
“顾大人这么说,是否可以让人理解为并不满足父皇给你的权势,还想获得更多?”
“若果真如此,日后与本王还是划清界限为好,本王绝不会做出欺君罔上之事,也奉劝顾大人,别利欲熏心昏了头,让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听得顾敬恶心,本来因为心疾从不饮酒,但此刻他必须得喝点东西压一压翻涌的恶心感,便端起碗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后恶心感被辛辣灼烧代替,让他心里好受许多,看向谢晟的目光带着戏谑,“如此着急反驳,就这么确定我这些话不是真心的?”
“你是储君,皇位迟早是你的,我说帮你夺下皇位,意思只是帮你稳固太子之位。”
“你却扯什么大逆不道,欺君罔上,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等不及想坐皇位了,天天盼着皇帝上天呢?”
谢晟被他说得脸色发白,强压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