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夜顾敬去郁府时几乎无人看见,但他要提亲这事却忽然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以至于天刚微亮,郁府周围就已聚集许多听了传闻前来看热闹、探虚实的人。
从沂扬城一路匆忙赶回来的郁平,老远就看见家门附近人影绰绰,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赶紧趁人不注意绕到后门进去。
尽管他动作极快,还是被眼尖的人给瞧见,众人当即议论纷纷。
[郁将军都回来了,看来此事是真的。]
[最近郁府好事接二连三,真是羡煞旁人。]
[可瞧着郁将军面色阴沉,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我听说前几日江南徐家也来跟郁府提亲了,却被不受郁将军喜欢的顾大人横插一脚强行挡了回去,郁将军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极为惊讶,纷纷将目光看向说这话的壮汉,“此事当真?”
壮汉目光向四周环视一圈,压低了声音说:“当然是真的,京中关于顾大人跟郁姑娘的流言一直没消停过,郁将军认为郁姑娘已过及笄,却一直无人上门提亲就是因为被这些流言影响了名声,所以对顾大人很是厌恶。”
“现下好不容易有个上门提亲的,还是江南第一富庶世家望族,郁将军还来不及跟徐家人详谈,这桩亲事就被自个厌恶的人毁了,他不提刀杀人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能高兴?”
话音落立刻有人提出疑问,“京中的流言也不全是负面的,大多还是说顾大人跟郁姑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好话,让那些不好的流言彻底消亡的最好且唯一办法就是跟顾大人定下亲事,这笔账郁将军怎么不会算?”
“再说顾大人位高权重,想必家底也十分殷实,无权势的徐家跟他完全没法比,明眼人都知道该选顾大人,郁将军怎么犯起了糊涂?”
众人对这番言论皆是附和赞成,壮汉却是不以为然,反驳道:“这做父母的谁不心疼自己的儿女,你们难道忘记郁姑娘进镇抚司后就生了恶疾,到现在还没好这事了么?”
[当然记得,听说她的病连玄清门都无法彻底医治,余生只能泡在药罐中,倒是可怜。]
[不过这事又不是人为能左右的,这也怪不到顾大人头上吧?]
壮汉不屑轻哼一声,“那你们可知道她这病是因何而起?”
众人纷纷摇头,壮汉也不卖关子,继续道:“我有亲戚是玄清门弟子,这事在玄清门已不是秘密,就是告诉你们也无妨。”
“因为郁姑娘替顾大人挡了一杯毒药,若非她师门医术高超,她早已香消玉殒。”
“原本活力康健的爱女却因为顾大人遭受无妄之灾,导致余生离不得药,郁将军如何能做到不厌恶顾大人?又怎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仇人?”
众人见他说得一板一眼的不似作假,皆是唏嘘,“没想到还有这等内情,那郁姑娘也太可怜了些。”
壮汉也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可是听说徐家公子跟郁姑娘年幼就相识,对她很是喜欢,所以徐家并不介意郁姑娘的身体不好,明言多昂贵的药也供养得起。”
“可惜这么好的姻缘却被强行阻挠,真是祸不单行啊。”
这次没人再反驳他的话,甚至深以为然,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声情并茂、有理有据地说起了顾敬与镇抚司的不是。
众人谈论得兴致勃勃之际,人群之中却陡然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议论声戛然而止,数道目光迅速落至声源处,皆被眼前一幕惊得瞳仁剧缩,面色煞白。
只见刚刚说话最多的壮汉竟被一个瘦小的黑衣人脚踩在地,黑衣人手中匕首正飞快地在壮汉身上划刺着,须臾之间壮汉已浑身是血,痛到痉挛抽搐,迭声求饶。
众人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连连后退数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他的匕首转锋指向自己。
直等到壮汉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时黑衣人才收起匕首,阴恻的目光往人群里看了一圈,然后伸手挑起壮汉的下巴,反手一扭壮汉下巴便脱了臼。
壮汉直接被疼得昏死过去,黑衣人这才收回手,取出一方锦帕将匕首上的血渍擦拭干净,旋即大步离开。
他走后好一会才有人敢大着胆子上前去查看壮汉的情况,在探寻到壮汉微弱的呼吸后才大舒一口气,“还活着。”
虽然黑衣人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但众人都莫名觉得壮汉遭此虐待是因为他说了顾敬不是的缘故,因而忌惮之心大起,纷纷逃离这是非之地。
只有少数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胆大之人选择躲在不显眼的暗处,继续等着看顾敬是否真的会上门提亲。
果然不多时顾敬就策马而来,不再如往常一般着略显沉闷内敛的黑袍,改换衣面绣着鎏金暗纹的靛蓝色修身装,俊颜在艳阳照耀下显得十分意气风发,朝气磅礴。
他眉眼含笑,唇角微扬看起来心情极好,下马后不等人通报便直接大步进了郁府,径自到大厅中坐下等待郁平。
郁平此刻正在后院听着尤语秋的抱怨,在听完她复述昨晚跟顾敬对话的全过程后,他的心情更加郁闷复杂了,沉默许久才说了一句,“咱们也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现在来反悔,可惜没人会惯着他。”
“他真敢来提亲我就敢拒绝,我就不信他为此敢拿权势来压我。”
尤语秋颔首表示认同,嘱咐道:“这小子还说我们对他有误会,要等你回家后上门来解释,你可别耳根子发软,信了他的鬼话。”
“这话夫人应当告诫自己。”郁平轻拍拍她的手背,起身准备去休养一会,等顾敬来后好有精神应付。
然而才迈开步子,门外一小厮进来禀报说顾敬已在前厅等着了,他顿时皱紧了眉头,回头询问尤语秋的意见。
尤语秋站起来整理整理衣着,换上严肃神情,“来了就去见,怕他做什么。”
言罢迈步往前厅去,郁平只好跟上。
顾敬气定神闲地坐在前厅饮茶,看见他们来后放下茶盏起身虚行个礼,看向郁平笑道:“郁伯父别来无恙。”
这声伯父叫得郁平眼皮直跳,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