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荷即将拉开房门之际，秦涣还是再次大步上前拦住她，厉声道：“这件事你不能去告诉兄长。”
他的动作过□□速敏捷，以至于郁荷根本来不及将手上匕首收回。
匕首极为锋利，直接在他手腕处划出一道小口子，顷刻间便有鲜血流出。
郁荷被吓了一跳 ，赶忙扔掉匕首拿出锦帕递过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大人也不一定听我的。”
秦涣并不接锦帕，用手掌盖住伤口，直接整个人靠到门板上堵着出路，神情凝重，“不管他是否会听，都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这让郁荷很不理解，既然不想让顾敬知道，那刚才还来找她做什么？
她怀疑秦涣是在以退为进，还想费心思说服她去劝顾敬答应将谢清婉安葬到行宫。
想着这个可能，她当即冷脸，收起刚才划伤他手腕的愧疚，冷声道：“你不必煞费苦心了，即便你说得再合情合理，我也绝不会帮你去伤害大人。”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秦涣苦笑着摇头，“是我突然想明白，为何姑母逼我答应时用尽办法，但却说只要我告诉你这件事，无论成功与否，她都不会怪我”
“我本来想着你也会跟我一样选择沉默不告诉兄长，但完全没料到你会因为愤怒，反其道而行之，要去劝兄长不要答应。”
“很显然姑母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无论你是劝兄长答应还是拒绝，她的目的其实只是要兄长知道她有这个遗愿而已。”
“只要兄长知道了，即便他现在拒绝，假以时日，他还是会改变主意，选择成全。”
这番话让郁荷很惊讶，若果真如此，那她想不明白谢清婉为何会如此笃定顾敬会为她完成遗愿。
在她看来，抛开血缘关系不谈，谢清婉完全就是顾敬的仇人，他的母亲因谢清婉而死，他被恒帝多年虐待，也是由于谢清婉为了那个荒诞的承诺而对真相缄口不言，导致恒帝疑心深重，越发变态而受其迁怒。
并且即便顾敬不告诉她，她也猜得到他目前在筹谋的事情是为了替端王府平反。
说到底，最想为端王府平反的是秦涣跟韦南风，直接受益者也是他们，对顾敬能有多少好处呢？
完全是让恒帝认定顾敬果然是个乱臣贼子，更加不会后悔自己对他多年的虐待，只恨自己放任他成长而已。
光想想这些，郁荷自问她这个局外人都做不到不计较，谁又凭什么要求顾敬去释怀，还以德报怨。
她越发觉得谢清婉很自私过分，早已经没了今晨听到她死讯时的悲切，万分懊恼没机会趁她在世时当面指责她一场。
她调整呼吸忍住怒意，问道：“她凭什么觉得大人会因为她死了就选择不计前嫌？还有她为什么非要安葬在行宫？”
秦涣面色纠结，好一会才说：“ 你还记得她身边那个嬷嬷吗？”
“静元道长？”
“就是她，她跟我说了一些姑母跟淑妃娘娘年轻时候的往事，尽管描述不多，也能让人感受到她们有多姐妹情深，说淑妃把姑母当做救赎也不为过。”
“淑妃甚至说过无论姑母做了什么错事，她都会无条件原谅她。”
“她去世的时候兄长才七岁，可她不仅没有托付姑母照顾兄长，反而逼着年幼的兄长有生之年必须护姑母周全。”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姑母才是淑妃最在意的人，兄长对此更是心知肚明。”
“如果姑母去陪着淑妃，想必她在阴司就不会再孤单，所以即便兄长再怨恨姑母，可为了淑妃，难说他不会心软答应。”
秦涣越说越觉得懊悔来找郁荷，这件事就该让他自己守口如瓶一辈子。
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发现自己被谢清婉所利用，不会发现她至死都在算计、伤害顾敬，完全颠覆了她在自己心中的慈母形象。
可转念一想，要不是郁荷指责他一通，让他突然醒悟，他说不定以后还是会心软，跑去劝顾敬为了淑妃而答应。
也许还会在顾敬拒绝后，义正词严地埋怨他狠心。
念及此，他觉得郁荷刚才骂他白眼狼完全没有骂错，甚至还骂轻了。
他说这些话时一直不敢去看郁荷，不敢直视她那会让他更加羞愧难当的愤怒的目光，
但他说完好一会也不见郁荷言语，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抬头，却见郁荷神情哀戚，眼角的泪滴已是摇摇欲坠。
他顿时慌神，不知该如何是好，生硬地说了句抱歉。
郁荷抬手擦拭眼角，快速调整好情绪，佯装凶狠地道：“这件事你最好烂在心里谁也别说，否则我一定毒死你。”
秦涣连忙颔首，“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全听你的。”
本来郁荷还想再埋怨他几句，听到这话便问道：“当真全听我的？”
“那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大人打算如何做？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秦涣：“......”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危险的计划，顾敬宁愿让郁荷误解自己都不告诉她，他又如何敢说。
心想着自己过几天又得离京去南疆，秦涣选择转移话题，“此事说来话长，改日我定与你细说。”
“我出来时间太久了，得赶紧回去，要是被兄长发现，我就休想再回京了。”
郁荷也没指望能从他这里打听到什么，不过是想降低他的心理防线，好让他答应自己其他事情。
“好啊。”她爽快同意，“那你现在先帮我个忙，明日我要去镇抚司，你想办法带我进去。”
“你待会回去就去找无影，让他把明日侍候大人的小厮安排成阿福，我要易容成阿福待在大人身边一天，原因你别管。”
“五更天宵禁解除后你来朱雀城门口接我，要是中途被大人发现，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不过你要是不想让大人知道我们见过面，你就把这些事都交给无影，让他来背锅。”
“你姑母的死讯是他告诉我的，你不必担心他不配合你。”
一番话把秦涣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不多迟疑便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