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自己双手上的血迹。 薄红如线,于明净的溪水中飘摇远去。 水中的月影时聚时散,依稀可见天上明灿星子。 临渊起身,自袖内取布巾拭剑,一抬手,却觉掌心触感有异。 他垂眼看去。 却见掌中并非是他随身携带的布巾,而是一方柔软的锦帕。 月白底,绣着重瓣海棠与玉蜻蜓,散着淡淡的木芙蓉香气。 是白日里李羡鱼覆在他腕上的锦帕。 应当是仓促间,被他错拿过来。 临渊垂眼,在满地的血腥气中,突兀地想起那个木芙蓉花似柔软纤细的少女。 这个时辰,李羡鱼应当已经睡去了吧。 * 翌日辰时,披香殿里秋光正好。 李羡鱼坐在长窗畔,望着长窗外新结了果实的凤凰树,吃着一碗温热的甜酪。 身后锦帘轻微一响。 竹瓷自外打帘进来,对李羡鱼福身道:“公主,顾太医返乡归来了。正在偏殿中等您。” “顾大人回来了?” 李羡鱼轻轻一愣,随即搁下手里的甜酪,弯眉站起身来:“我这便过去。” 李羡鱼随竹瓷走到偏殿前,方绕过照壁,便见朱红的殿门敞开着,一名眉眼温润的青年正在其间等候。 他是宫中的太医,姓顾,本名唤作悯之,与她的母妃本出同宗。 若是在宫外,将族谱搬出来,一页页地细细翻过去,再依辈分来排算,李羡鱼应当还要唤他一声‘表哥’。 “顾大人。” 李羡鱼弯眉轻唤了一声,带着竹瓷走进偏殿。 顾悯之眉梢微展,起身向她行礼。 “公主万安。” 他如往常般穿着深青色的太医服制,发束玉冠。只是今日怀中却多了只白兔,正扒着他的衣袖探出头来,往李羡鱼的方向张望。 李羡鱼杏眸微亮,轻声唤道:“小棉花。” 这是她养在披香殿里的宠物,月前便在顾悯之处医治,如今应当是大好了。 她抬步走近了些,从顾悯之的怀中接过小棉花抱在怀里,低头看了看它的后腿,却见剃了毛的皮肉上还留着个浅浅的牙印,忍不住心疼道:“宁懿皇姐的雪貂也太凶了些……它的腿还能下地么?” 顾悯之温声:“它的腿已没有大碍。待伤口处的毛发重新长出,便也能将伤痕掩住。” “有劳顾大人了。”李羡鱼抱着小棉花谢过他,又放轻了语声:“嘉宁还有一桩事要劳烦大人。” 她轻垂下羽睫,低声道:“大人不在的这段时日里,母妃的病情似乎又重了些。时常闹着要返家去,连送来的药也不肯再喝。即便是哄她喝下,药效似乎也不如从前了。” 顾悯之却似并不意外。 他微垂了垂眼,低叹出声:“大抵是一种方子用得久了,渐渐失了药效,需另开新的方子。” 李羡鱼似懂非懂,只是轻轻颔首:“那我带大人去重新给母妃诊脉。” * 即便是白日里,东偏殿亦是殿门深锁,十数名宫人轮番守在殿前,寸步不离。 李羡鱼带着顾悯之步入殿内,一抬眼,便见到淑妃顾清晓正端坐在支摘窗前。 她此刻刚用完汤药,神态不似夜中那般癫狂,只是枯坐在那,神情木然。 “母妃。” 李羡鱼轻唤了一声,走到她的身边去,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望去。 支摘窗外,是东偏殿的庭院。 院内有一株十余年的桃树,是母妃入宫那年所植,春来时也曾花开似锦。 如今却只余枯枝残叶,萧索伶仃。 “母妃,我带着顾大人过来看你了。” 李羡鱼说着,便在她的身畔坐下,将怀里的白兔抱起来给她看:“母妃还记得小棉花么?它前段时日伤了后腿,送到顾大人那去医治了。今日顾大人将它送了回来,说是可以下地了。” 她又将小棉花往淑妃那递了递,让它柔软的白毛轻挨着顾清晓瘦削的手腕:“母妃喜欢小棉花么?若是喜欢的话,我便将它留在这陪您。” 顾清晓没有回应,只是木然看着窗外。 李羡鱼等了一阵,又将小棉花放到地上,轻声与她说话:“对了,今日小厨房的点心是甜酪。应当是刘嬷嬷的手艺——她做的甜酪最是好吃,又香又软,等会我让月见她们拿些过来,与母妃一起吃。” 顾清晓仍旧是毫无反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羡鱼却像是早已习惯了如此,只轻垂下羽睫,一壁说着些近日里发生的趣事,一壁悄悄拉过顾清晓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覆上一张丝帕,对顾悯之悄悄做了个口型:“顾大人,诊脉吧。” 顾悯之随之俯身,将指尖停留在丝帕上,面上神情微凝。 淑妃的脉象与他月前离开时,并无多大变化。 依旧是细若丝弦,脉象大滑。 显是病久心脾两虚,火盛伤阴之态。 易诊却难治。 他迟迟未能落笔开方。 李羡鱼在旁侧等了稍顷,见他眉心微锁,神色也随之紧张起来。 “顾大人,可是母妃的病情又加重了?” “不曾。”顾悯之摇头,心中仍是沉滞。 并未加剧,却也不曾好转。 数年来,始终如此。 无论是温和的方子,还是药性更为猛烈些的偏方,他都试过。 但他开的药,始终如雨水落在青石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