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让我们带康乐走。” 她伸手,将一张写好纸条递给他:“冯采女的父亲是安邵县的县令,官虽不大,但冯采女在闺中的时候却很疼她,家中也有几分薄产。” 康乐若回母族,虽不似宫中钟鸣鼎食,但也能保一生安乐无忧。 临渊有立时上前。 他在炭盆边立了稍顷,待身上的寒意略微散,方抬步走近,从她的手中将纸条接过。 他道:“宫外已布置妥。臣会在和亲的鸾车出城后,令人将康乐公主带走,送返母家。” 临渊说得简略,像是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但李羡鱼却知道。 谈何容易。 她是亲眼见过淳安皇姐出嫁的。 其中随行的金吾卫,陪嫁的侍女嬷嬷们不知几何,更勿论有他国的队跟随在侧。 想从其中悄无声息带走康乐,绝非易事。 她抬眸问临渊:“康乐的事,我有有能帮得上你的方?” 临渊握着纸条的长指微顿,垂眸看向她。 殿内灯火微温。 李羡鱼裹着厚重的斗篷站在他身前,微微仰头望着他,神情专注而认真。 她般的纤细与柔弱,似会被风雪摧折的花枝。 从一开始,他便有将她安排康乐之事中。 也并不想让李羡鱼因此涉险。 他终是侧首,避开李羡鱼的视线。 “公主在披香殿内等臣的消息便好。” 李羡鱼似有些失落,但是轻轻颔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临渊道:“臣现在出城筹备。至多明日深夜便回。” 李羡鱼轻轻点头,从食盒里拿出一块荷叶包好的糯米糕给他,语声轻而郑重:“那你一要平安回来。” 临渊接过。 糯米糕是温热的,像是少女指尖的温度。 他原本紧绷的唇线柔和些,低低应道。 “好。” * 翌日,便是康乐公主出降的吉日。 也是大玥在年节之前最大的盛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宫内张灯结彩,遍铺红。 行走在红墙下的宫人们也都换了喜庆的衣裳,无论心底究竟高不高兴,面上都带着得体的笑意。 但般的繁华绮丽后,皇帝却也知道此事做得并不光彩。 因而一早便令人将冯采女与康乐公主居住的雨花阁严加守,不许任何人入内探望。 李羡鱼清晨时了趟,却被金吾卫远远拦在庭院外。 便也唯有回到自己的披香殿中,听着更漏声,等日头一寸寸落下。 在宫中所有人的等待中,一轮金乌终是坠入太极殿赤红的琉璃瓦后,绽出最后的金芒。 宫中礼乐齐鸣。 久久不朝的皇帝坐在竹床上,宫人们抬着,到宫中最高的祈风台上,亲自看着公主的鸾车驶出朱红宫门。 他面色异涨红,显得格外兴奋,似沉浸在三日前的宴饮中。 沉浸在呼衍臣齐齐举杯,说是要与大玥结永世之好的那一刻。 只要康乐嫁出,便能保住他的皇权,保住他的帝位,保住他现在所拥有的万里江山。 只要康乐嫁出。 他愈发激动,在竹床上支起身来,看着鸾车在洁净的宫道上寸寸向前,终驶至恢宏的北侧宫门前。 只差一步,便要离开大玥的皇宫。 皇帝忍不住抚掌大笑,对承吉道:“,将那些呼衍来的美姬都传到太极殿内,朕今日要通宵宴饮——” 未说完,皇帝的笑声骤然止住。 继而一张原本涨红的脸上泛出隐隐的苍青色泽。 他挣扎着伸手,紧紧抓住承吉的胳膊想要求救,然而口一张,黑血便如剑射出,溅了承吉满脸。 “陛,陛下!”承吉骇然,眼睁睁看着皇帝双目圆瞪往后倒,慌张之下,本能疾呼:“快,快请太医!”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惊动,匆匆聚至皇帝的太极殿中为他诊治。 有人搭脉,有人用银针试毒,有人将皇帝今日的饮食与接触过的件一一验过,却始终查出什么端倪来。 声称皇帝是突发急症之人与坚持皇帝是中毒之人各成一派,争执不休。 最后,却都能拿出什么妥善的方,唯有纷纷跪在上,叩首道:“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 但皇帝此刻躺在龙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似想挣扎起身,但连指尖都不能动弹,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吐不出半个完整的音节,不过顷刻间已是出气多,气少。 眼见着便要龙驭宾天,恐怕永生永世也无法再来惩处他们。 承吉在殿内急得团团转,蓦一拍脑门,猛拉过一旁伺候的小宦官,疾声道:“快,快影卫司里请司正!” * 皇帝病危的消息迅速传遍六宫。 其中,凤仪殿离太极殿最近。 也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座宫室。 执霜自殿外匆匆来禀报的时候,宁懿正斜倚在榻上,披着雪白的狐裘,剥着手里的葡萄。 执霜跪在她面前的绒毯上,颤声回禀:“公主,太极殿那传来消息。说是陛下突发急症,满殿的太医皆是束手无策。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