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沉,狭小的檀木空间内一双杏眸倏地睁开眼。
迷茫的眼神扫过拔步床挂檐精致的檀木镂空莲纹雕刻,眨了眨眼,像被抽去了灵魂似的。
蓦地,一丝寒风从拔步床前门挡板的缝隙中窜进床内,引得拔步床顶上垂挂的两枚球形银香囊阵阵跳动。
片刻,又回归寂然。
床上矮小的身躯蠕动了下。
突然用力地抽着鼻翼,似乎是在拼命闻着什么。
再一阵寒风吹进,床上的人倏地打了个激灵,眼神恢复清明。
林缨足躺在拔步床上,喉咙惊惧低吼一声。
胸膛剧烈的跳动声响彻耳畔。
喉头上下滚动了好几番,终于吞咽下干燥口腔里强挤出来的丁点微沫。
眼珠盯着一枚飘动的银香囊看了好半天。
抬手使劲摁了摁眉心。
她这是在哪儿呀?
在昏暗的空间内勉强坐直了身,一只手覆在脸上,低垂着头。
突然,床外传来一声噼啵爆裂声。
林缨足像只警惕的兔子,衰弱的神经瞬间绷紧,眨眼的功夫扭头锁定声音的来源。
漆黑的外间里暗黄的烛火强烈摇晃了一瞬,不久又归于寂静,笔直燃烧。
林缨足盯着那盏青铜人台油灯,眼中的茫然瞬间被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取代。
猛地掀开身上的锦被,快速跳出拔步床外,一脚油门踩到底,直至到了妆台附近,这才刹紧了车。
小心翼翼端详着那盏青铜灯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烛火贴在她脸跟前烧,照地一张惨白稚嫩的脸仿若淹死鬼般。
吞咽口水的声音打破宽敞房间的寂静。
那双杏眸里涌动着不可名状的激动与惊诧。
这青铜!
这飞仙造型!!
商的?!夏的?!
难道是?三星堆!!!
再认真上下左右打量了下烛台造型。
严谨摇了摇头。
难道是——
敦煌出土的青铜器??
越看越觉得像!
不对!
回头看向身后的拔步床。
腿一软,眼前一黑,扑通倒了下去。
林缨足感觉自己掉进了海底,越来越接近深渊。
耳边传来嗡嗡响声。
“小姐不行了,快来人呐——”
“我的儿啊……”
……
不知过了多久,林缨足感到指尖一阵强烈刺痛,眉头像毛毛虫一样蛄踊着。
一下,两下……十下。
耳畔传来温和男声,“夫人,小姐脉象紊乱,似乎是急火攻心。颜某已给小姐放血,若还是无用,恐怕得要在心头放血。夫人,您意下如何?”
林缨足脑海警铃大振,错过了那夫人回答了什么。
只在心里骂骂咧咧道:“别别别!我醒还不行吗!你又不是容嬷嬷,可别扎了!!”
心口莫名感觉到一阵危险。
傻叉!碧莲!滚!!扎我你是狗!!!
……脑补一出口吐芬芳大戏。
电光火石间拔步床上那张精致的小脸仿佛撞见了鬼般,一瞬杏眸贲张,满眼惊恐。
“你干啥?!!”
林缨足脑补自己怒气冲冲质问,雄赳赳气昂昂,然而落进床边的人耳里,却成了虚弱的、几不可闻的断弦残响。
周围陌生的人脸上或多或少浮现出担忧可怜的神情。
此刻屋内烛火通明,胸前那跟细长的银针登时闪了一瞬。
“嗝——”
吓出惊嗝。
一张青年的脸瞬间映入眼睑,嘴角挂着大大的微笑。十分标准,可以拿去拍牙膏广告了。
林缨足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只听那青年扭头道:“夫人,小姐没事了。”
林缨足盯着胸前快要扎进去的银针,脸色一瞬有些发黑,嘴唇不住哆嗦。
“你——”声音虚弱的让林缨足想要暴走,怒目圆睁。
能不能把你这破玩意弄走!!!
青年又标准笑了一下。
林缨足两根手指夹着被子拉上来,将自己裹严实。
呵呵笑声在拔步床封闭的空间内回响。
“夫人,小姐可能是受到什么惊吓,调养一番就会好。”
呵呵,你滚远点,我原地空翻360!!
颜维一边宽慰沈雪薇,一边去抽被子里的手。
林缨足立刻将自己裹成一颗胖蚕茧,只露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在外面,死活都不把那只手给那“容嬷嬷”。
穿越这么离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就不说了,偏偏有一个要她命的“夺命连环针”在她脑门子跟前呲牙微笑。
吓哭了,好不好!!
见林缨足死活不配合,床边的美妇突然出声。
“缨儿,听话!颜先生是要给你治病,别害怕。你爹没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办。”说完这话,便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林缨足抬眸去看,眼里的对峙还没散,张了半天嘴,都没喊出那个“娘”来。
这姐姐如此年轻貌美,二十几岁的容貌,她实在喊不出来。
颜维转头安慰,神情温柔。
“夫人,莫急。颜某来——”
看着横在眼前闪亮亮的银针,林缨足胸腔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眼泪都要流出来。
我哭了!怎么哪儿都有你!!
看颜维仿佛看杀父仇人。
我不报仇了,你走,可不可以?
“小姐,快把手伸出来,颜某只是想给你把把脉而已。”声音温和。
话音刚落,颜维不缓不慢转过头,从小厮手捧的托盘里拿出一卷白布。在林缨足眼前慢条斯理展开,动作好不优雅。
布卷里一排排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