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一条阴冷、狠毒的蛇,她可以饶有兴味地征服他、玩弄他。 可事实上,他并不阴冷,也不狠毒,反而有着这世界上最干净的眼睛。 周姣垂下眼睫,几乎是慌乱地逃进了浴室。 江涟见她毫不在意那些礼物,又烦躁了起来。 她不喜欢? 为什么? 这明明是这个星球上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 江涟准备这些礼物时,花了不少心思。 首先,他必须确认什么样的东西最有价值——他考虑过华美的珠宝,然而尽管人类对那些金属和矿石追捧至极,他却很难把它们当成罕见的珍宝。 他见过硬度更高、熔点更高、化学稳定性更好、在整个宇宙都含量极少的贵金属。 那些廉价的珠宝,根本配不上她。 他也想过将整个生物科技送给她,但有很大的概率,她掌控公司后会反过来对付他。 他看了她的心理检测报告,她是一个道德感淡薄的人,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他只能送给她昂贵、舒适、稀有的衣物,还在其中一个纸箱中,放了一幢别墅的生物钥匙——两个月前,那幢别墅还属于生物科技的前CEO,藤原修。 她连那幢别墅的钥匙都没看到,就转身离开了! 江涟眼神森冷得可怕。 每次她拒绝他,他都会生出暴怒和惶恐的情绪,仿佛回到了那条逼仄的逃生通道,她不停地拒绝他,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他需要花极大的力气,才能压下心中冰冷狰狞的毁灭欲。 作为顶级掠食者,他从来没有小心翼翼对待过什么,一遇到阻碍,就难以遏制内心暴涨的杀意与毁灭欲。 然而,为了周姣,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了下来。 没人告诉他,这个行为已超出了自然法则的限制。 他也不认为自己超出了什么限制。 他只觉得难受。 周姣洗完澡,走出来,就看到江涟坐在沙发上,眉眼间压抑着一股的戾气,正冷冷地盯着那些纸箱,似乎在琢磨怎么销毁它们。 自从发现他的眼神像动物一样干净纯粹后,周姣就有点不敢直视他,每看他一眼,内心都会涌起一股古怪的悸动。 ……总感觉像在欺负小猫小狗。 可又想看看,他还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周姣一边擦头发,一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头发不长,刚好及肩,没有烫染,是能消融在黑夜里、却又能渗出黎明光泽的黑色。 随着她的擦拭,几滴水珠从发梢上飞溅出去,还未掉落在地毯上,就被江涟的一条触足接住了。 触足是透明的。 她没有察觉到这一动静。 江涟喉结一滚,吞咽下了那些水珠。 他看着周姣,很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这时,那人类的声音响起:“询问她,能不能帮她擦头发。” 江涟心想,询问她,有被拒绝的风险,为什么不能直接抢过她的毛巾? 他的眼珠缓慢转动,瞳孔时而紧缩成针,时而扩大成圆形,最终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那人类的提议。 “……请问,”他说,“我可以帮你擦头发吗?” 降临到“江涟”身上以后,他一直都是命令式口吻,从未用过请求意味这么强烈的句式,一时间听上去生硬又滑稽。 江涟走到周姣的身后,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视线沉晦不明。 ——她要是敢嘲笑他,他就实践之前粗暴的想象。 周姣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毛巾递给了他。 江涟的瞳孔在一霎扩大到极致,几乎填满虹膜。 ……更像小动物了。 周姣转过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声笑了一下。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捏住,被迫转过头。 阴影笼罩,江涟低头,向她压了下来。 周姣闭上眼,却迟迟没有感到他双唇的触感。 她睁开眼睛。 只见江涟死死盯着她的嘴唇,似乎很想吻上去,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拦住了一般,怎么也无法顺利吻上去。 刹那间,周姣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限制。 几十秒钟后,他神色冷沉,一点一点地、极不情愿地松开了她的下巴,直起身,目光幽暗地看着她。 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出,他原本是打算冷漠粗暴地钳制住她,毫不留情地亲吻她。 所以,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江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周姣全然看穿。 他正在快速调整表情——吻上去的前一秒钟,他想起人类社会交往的前提,是尊重对方。 他必须尊重周姣。 可她甜腻的唇舌近在迟尺,与他仅有一纸之隔。 掠夺与占有的本性,在他的体内蠢蠢欲动。 掠夺,尊重。 掠夺掠夺掠夺…… 不,要尊重她。 周姣永远不会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目光从她的唇上撕下来。 移开视线的那一刹那,他甚至看到了在空中飘浮的透明胶丝——他太想吻她,以至于视线在那一霎化为实质,真的拉出了黏胶一般的细丝。 江涟顿了许久,才控制住狂乱的表情。 他走到周姣的面前。 ——尊重一个人,必须跟她面对面。 他伸出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微微俯身。 ——除了面对面,还要眼睛对着眼睛,平视。 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