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瑛得知林如海要来,倒是很开心的。
方瑛年少时候虽然才华横溢,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而且又不通人情,常常据理力争,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一同读书的人多半都不喜欢他,一半是因为嫉妒一半则是真的被他无心之话伤到了。
只有林如海的父亲林壑和他交往密切。林壑虽然是公侯世家的子弟,但为人却是相当有心胸的。
那时候方瑛入狱,林壑还多方打点帮助。那时科考舞弊的案子能上达天听,正是有林壑家中的帮助。
可惜老友亡故的太早,方瑛对老友的儿子一直很是关照。
林如海先带着黛玉拜见了方瑛夫妇,寒暄之后提及黛玉想到老太太这儿念书,方老太太便笑道:“虽然一见女公子,我就很是喜欢,可若是要来念书,我也是一视同仁的。”
林如海忙说:“自然应该如此。”
林黛玉便随着老太太入了内院去,一进院子,黛玉闻见似有似无的兰花的香味,心里头就欢喜起来。
而林如海还陪着方瑛在前厅说话。
书院在半山中,而方家的园子就在山脚,老太太与她的五个女弟子就在园子里读书。园子起名‘璞园’,璞字寓意‘归真反璞,则终身不辱’。方瑛与太太成亲后一直无所出,但夫妻一直恩爱非常,就算是方瑛入狱也不曾影响二人感情,因此方瑛一直没有纳妾。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老太太才领着黛玉出来,见黛玉的神情,林如海就知道女儿是通过考核了。
方老太太拉着黛玉向丈夫笑道:“可惜了,若是女儿家也能去考科举,只怕我还能教出一个女状元来呢。”
方瑛一听,便知道妻子对黛玉的喜欢了。
林如海忙道:“那玉儿可要赶紧行拜师礼。”一时命小厮出去将自己准备好的拜师礼拿进来。
“哟,你就这样笃定玉儿能通过考核的吗?”方瑛捻须笑道,不一会儿果然见林如海的小厮捧着拜师的‘六礼’进来,脸上笑意越发明显了。
黛玉果然行了拜师礼,方瑛夫妇请黛玉父女用了顿便饭后,老太太领着黛玉先略转了转园子,将白马书院和这儿的规矩一一讲给黛玉知道。
“书院的学子们都在这儿用午饭,故而家里头雇了些烧饭的仆妇,饭菜做好了给他们送上书院去。”老太太携着黛玉的手指着半山若隐若现的书院外墙,“书院内的几个先生都是当世明儒,才能各不相同的。你们几个就在我的园子里读书,也在这儿用一顿午饭。”说着又领着黛玉去见几个师姐。
目前老太太只有五个女弟子,黛玉是第六个。这会儿用了午饭,几个姑娘正在屋内,有两人临窗对弈,两人围观,一人在园子里的花架下煮茶。
见老太太领了新人来,姑娘们忙起身上来。
“这是你们新来的小师妹,日后便要一起读书的,你们这会儿先互相认识说说话。”老太太只说了这样简单的话之后,就出去了,留了六位姑娘自己说话。
黛玉是新来的,先给五位师姐见礼,只见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孩儿笑容可掬的开口:“妹妹不必多礼了,日后咱们就要一起读书。”一面就自我介绍起来,有了她的开口,几个姑娘很快就相互认识了。
方才开口笑容甜美的女孩儿叫管怡,是大理寺卿的孙女儿,年方十三;又有一位英姿勃勃的女孩子,叫姚玉莲,是京卫指挥使的女儿,年方十一;还有一位脸蛋儿圆圆很有喜气的女孩儿,叫周莹,正是周茂的孙女儿,他的叔父便是在扬州任知府的周权,与姚玉莲同岁;另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孩儿,叫韩媛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孙女儿,年方十二,最小的一位女孩儿叫贺晴,乖巧可爱年方十岁,是鸿胪寺少卿的女儿。
方才正是管怡与周莹下棋,煮茶的是韩媛。韩媛便将自己的茶端来给姐妹们品尝,黛玉对茶事上头略弱些,只是今日的茶初尝时候淡淡的,回味起来却是甘甜,恰对了黛玉的胃口。
听见黛玉赞叹,韩媛略微有些羞赧,倒是一旁的姚玉莲先说:“韩姐姐最是会煮茶的,我就没什么耐性,前些日子先生说点茶汤,我真怕到时候出丑呢。”
黛玉便笑说自己茶事上头并不擅长,一定要好好向姐姐们学习。
因着黛玉今日并不是真的进学,与五位师姐聊天后就告辞出去。通过与师姐们聊天,黛玉知道老太太教给她们的内容中,不仅仅是诗书字画,还有茶道、花道、香道,这其中有一些不是老太太亲自授课,而是老太太的好友来教。
黛玉听了对自己的学习生涯越发期待,随同林如海回家的路上都很兴奋。
黛玉入学的时间真是很好,才去上学三日,就赶上了白鹿书院的辩经会。所谓的辩经会,便是由书院院长亲自出题,所有学子们都能参与讨论辩驳的活动。题目并不只有一样,每年内容都不相同,学子们也不必拘泥,根据自己感兴趣的,选择其一参与辩经。
老太太这儿的女弟子虽然不能参与辩经,却是有机会得到辩经的笔录的。每年辩经,都会安排人将每一个题目及学子们关于此项题目辩论的内容详细记录下来。因着前些年白马书院总有学子在科举中崭露头角,因此书院越发盛名在外,于是有那些不能考进来读书又想窥探一二的人,竟要出钱买书院辩经的笔录。因此这笔录很有价值,如今每年辩经的笔录,还会送一份到宫中给天子阅览呢。
“说起来,去年还有一场辩经,就是关于书院辩经笔录是否应该拿出去售卖的。”贺晴去年来的,对第一次看见辩经笔录的震惊,现在都还记得。
“那结论如何?”黛玉想,这样好的东西,是该让众人共享之的。
“结论是,由国文馆统一刊印,统一出售。”周莹翻着手中的笔录,她们几个也是要帮忙校正一番的,毕竟记录时候难免有错字,“毕竟要刊印出售,涉及的事情就多了,说不定还有利润关联,还是由朝廷来做,只怕能做的好些。”
黛玉一想也就明白了,毕竟这笔录的定价如何?刊印的本钱从何而来?该印出多少?等等都是需要考虑的,这些问题白鹿书院自然无法解决。同时能将书院学子们的辩论记录下来,分享给爱好读书和思考的人,也是件于朝廷都有益处的事儿。
黛玉在‘璞园’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