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之所以觉得宝玉今儿的事情,都是黛玉惹出来的,这就要倒回到端午那日来说了。
前两日端午,贾母一早就让王熙凤派了人去请黛玉来玩,黛玉想着有些日子不曾来看望外祖母和姐妹们,且端午本就应该是出了嫁的女子回娘家拜访的日子,母亲不在了黛玉来也一样,另外今日林如海要陪着公主进宫赴宴,于是林家人便分了两拨,黛玉领着紫鸢雪雁到了贾府来。
黛玉来了自然先去拜见贾母,准备的礼物也是端午惯常应该备下的,送给府上的咸蛋皮蛋粽子糕点蜜饯都是应着节气的意思,此外送舅舅表哥表弟们都是折扇,取其辟邪、凉快的意思,送给嫂子和姐妹们都是艾草香囊和团扇,只有给老太太的多着一身衣裳,是细葛香罗的夏衣,黛玉亲自在下摆和袖口、衣领处绣了菖蒲与蜀葵。
“这团扇真好看,是双面绣呢。”探春拿着爱不释手。
“家里的绣庄做的,但却是我亲自花了花样子送去的呢。”黛玉笑道,“那日我瞧着徐熙的花鸟画,觉得好极了,后稍稍改了改,画了花样子让她们试试,竟然很不错。”
一时王熙凤来找贾母有话说,黛玉便同三春姐妹到了她们院子里。姐妹们正讨论绣活,宝玉就进来了,他才进来没有一会儿,袭人就给他送了香包来。
“二爷,今儿是端午,一定要挂着这些才好。”那是用艾草、大蒜、龙船花制成的香包,端午挂上能祛除瘴气,还可以消毒止痒。
宝玉也不理会,任由袭人往他腰间挂上香包,他倒是不忘问黛玉那日如何不来给他过生日:“那日分明林妹妹不去念书的。”
黛玉看了看貌似贤惠的袭人,心想,似乎自己每次出现,宝玉一来没一会儿,袭人就必然要出现的。听了宝玉的问题,不愿多说,只是笑了笑:“那日早就同父亲母亲约好,去韵山赏桃花的。”
哪知道宝玉偏偏不依不饶的:“妹妹如今倒是生分起来了,三妹妹过生日你还来了呢。”
宝玉说也就罢了,哪知道袭人在一旁笑着劝说宝玉:“二爷素日最是体谅人的,如何就不体谅体谅县主呢,如今县主府上多了公主,只怕县主也是身不由己的。”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为黛玉着想,可不免有看轻黛玉和林如海的意思,就仿佛林家为了荣华富贵,去攀上公主,宁愿委屈自己。
黛玉一听便火了,冷冷的看了一眼袭人,却并不理她,而是对着宝玉道:“表兄这话好没道理,上回三妹妹过生日,外祖母早就差了人来,且三妹妹还亲自给我写了帖子,表兄可有给我写帖子?”
宝玉被黛玉一问,脸上有些挂不住。
袭人却又多嘴了:“论理不该奴婢多嘴,只是县主和二爷兄妹一场,哪里需要下帖子呢。”
黛玉听了见宝玉一脸赞同袭人意思,不免生气起来,知道不该多嘴偏偏还要多嘴,可见是个没有规矩的丫头了,而宝玉竟丝毫不觉得袭人有什么不对,于是对着宝玉冷冷一笑:“若说咱们表兄们,不必等着下了帖子才来,那我过生日时候,表兄可有记得?我记得倒是外祖母和姐妹们给我送了生日礼物。”顿了顿,依旧看着宝玉,“表兄对我可还有意见?若是有,只管一并说来,不必扯着旁的人。”
宝玉忙摇头说没有意见,探春不免摇了摇头,就连迎春都听明白了,林妹妹这是对袭人很生气,主子说话,哪里有奴才插嘴的道理。
但宝玉还真就没有听明白,袭人倒是听懂了,赶着跪了下来:“都是奴婢不会说话,任凭县主惩罚。”
还真是个识大体的丫头呢,黛玉想,一来袭人就显示了她对宝玉的周到体贴,中间又是各种替宝玉说话,现在还跪在地上,任凭谁看了只怕都会觉得黛玉这人小性子刻薄了。
“你这话说的不对,你不是我的丫头,你错了,自然有你的主子罚你。”黛玉不打算再理会那一对主仆了,转头看迎春姐妹,“不如我们去老太太那边吧。”
探春想着到底是宝玉和他房中的丫头,便朝着宝玉开口了:“二哥哥,主子说话,哪有丫头频频插嘴的道理,让人看了只会说咱们家没有规矩。二哥哥还是带着袭人回去,细细想想吧。”
探春说完也就和黛玉迎春惜春一起往贾母那边去了。
宝玉看着姐妹们的背影,忙忙的追了上去,一个劲儿的给黛玉赔不是。
袭人见没有人喊她起来,跪了一会儿,想了想自己站了起来。
到了晚间,袭人瞧着宝玉像是没事儿人一般,似乎白日里的事情他都忘记了,也就不上来请罪了,反而笑着将元春赐的礼物拿来给宝玉看,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还笑着说:“到底娘娘是二爷的亲姐姐,给二爷的同别人的都不一样。”
宝玉看了又问别人都有什么,袭人便说:“老太太的多着一个香如意,一个玛瑙枕.太太,老爷的只多着一个如意。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只单有扇子同数珠儿,大奶奶,二奶奶他两个是每人两匹纱,两匹罗,两个香袋,两个锭子药。别人都没有。”
袭人又说:“老太太让你明儿进宫谢恩呢。”
宝玉道:“自然要走一趟。”
袭人仿佛不经意的提起来:“林姑娘今儿来的时候,也送了东西,不过大老爷老爷和你们都是扇子,听说只有兰哥儿那儿多了一套书呢。”
宝玉并不在意东西多少,可是听到有单独给兰儿的,到底有些不自在。
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今日宝玉闷闷不乐的回来,袭人又听见宝玉提到了宝钗,心中不免就有些郁闷,因为袭人是知道当初王夫人可想让宝钗来当宝二奶奶了,可如今是不成了。袭人很害怕,怕黛玉要是当了宝二奶奶,自己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宝玉的眼里都是黛玉,哪里还容得下自己呢?
因此听见宝玉抱怨黛玉,袭人便忙道:“如今林姑娘做了县主,本就不一样了。说起来,还要给大姑娘送东西去,二爷可有话要说。”
袭人刻意提起湘云,果然就吸引了宝玉的注意力:“不过云妹妹才回去没多久,也不好就去接来,过段日子,你提醒我,我们去求老祖宗,派个车去接云妹妹。”
袭人忙答应了,在袭人眼中,要是湘云能来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