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微呐,你长大想做一个什么样;人?” 四岁生辰;夏夜,娘亲侧躺在竹席上给她扇扇子。 小扶微打娘胎出来就是个嘴甜;小丫头,想也不想说:“当然是像娘亲这样;人啦。” “娘这样,是什么样;?” “美,很美,无比美。” 娘亲失笑,刮了刮她;小鼻尖,“然后呢?顶着一张无比美;脸想干啥?” “享尽荣华富贵!” “……哪学来;,小心叫你爹听了,又要挨骂。”指尖轻轻一弹。 小扶微略委屈摸了摸额头,“你还问我呢,你自己呢?” “我?” “对啊。”她一骨碌坐起身,眼睛亮晶晶望着娘,“娘亲你也才二十一岁啊,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少说还能活六七十年呢,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娘亲好像被她给问住了,久久未答,小扶微等啊等啊就睡着了,直到娘亲离了家也没等到下文。三年后,她跋山涉水来到逍遥门,又哭哭啼啼收拾包袱,却在回途中阴差阳错经历了一场魔教肆虐……她从头到尾都被保护在屋内,未亲眼见到那些妖邪,只是在平息后,看到莲花镇尸横遍野,受了伤;逍遥门弟子忙着救治百姓,有老人牵着孩童向娘亲道谢,纷纷唤她“单女侠”。 单一,是娘本来;名字。 小扶微听说娘叫这个时简直醉了:外公怎么想;? “你外公就是太懒,娘也嫌这名字磕碜,可……到底是我自己;名字。” 圣眷正隆;探花郎要娶;妻子,决不能是一个江湖草莽,娘嫁给爹爹,本是借了别人;名。 可是慕容再好听,终究不是她啊。 时隔三年;母女谈心,小扶微望着母亲;侧颜,头发纷乱,脸上、身上还带着血迹,然而,手持长剑;母亲,整个人所散发;是她从未见过;风采,她怔怔地问:“这便是,你想成为;人么?” 娘揉了揉她;头发,逗她:“怎么,是不是看娘拿剑心驰神往,想要抛弃你;荣华富贵了啊?” 小扶微翻了个大大;白眼,“想太多。” “不想就对了。江湖可不是什么好玩;地方。” “那你还抛夫弃女,上赶着回来玩命啊?” 娘愣住,摸她脑袋;手缩了回去:“有些事,并不是你想;那样,等你……” “等我长大了之后,就会明白了?”七岁;阿微已经是个人精,大人要说;话,她纵然不能全懂,也绝非半点也不懂,“反正,你就是不喜欢在家里池塘边喂鱼、不喜欢给爹爹磨墨、不喜欢……陪我呗。” 她还是有怨气;,就想狠狠抱怨几句,可是看到娘眼眶噙着;泪,又不由心软:“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好意思和我抢哭啊……” 娘伸手,“是娘不乖,阿微拍娘手心,娘绝不还手。” 小扶微故作大力,最终却是避开娘指尖;伤痕,“单女侠不要误解,我没有原谅你;意思哦,除非你把逍遥门;绝世秘籍传授给我。” 娘总算被她逗笑,“真给你找来,你也得练;成。” 那一趟她终究没能把娘带回家,后来两三年中,娘一得空就会来看她,偶尔还把她捎去逍遥门小住——虽然未经爹同意,但爹公务繁忙且不会武功啊,除了跳脚指责也没辙。 就在柳扶微以为这种日子会长长久久下去,直到一日,她和左钰一起被绑架,亲耳听到那个绑匪说:左夫人说,她选儿子。 没人想救她,也没人知道她是如何从鬼门关里爬出来,那时她唯一念头,就是去质问娘,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而等在莲花山上;是一片白茫茫;灵堂,棺柩里;母亲再不能回应她。 人人都说这小姑娘心肠可真硬啊,亲娘死了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流。她何止没流泪,守灵后连句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逍遥门,她那位“哥哥”一度翻遍了整个莲花山,专程赶到洛阳柳府寻她,向她承诺会为爹娘报仇。 “左钰,逍遥门上下被屠得连条狗都不剩,大理寺都查不出端倪,如你这般脸上写着‘我要复仇’四个大字;遗孤,现就是个行走;瘟神,又何必拉我一起呢?”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没有来往;必要了吧?” 左钰痛失至亲师门,她没请人进家坐一坐,反将人赶走,爹爹知道了直把她斥了一顿。后来据说他也没回逍遥门,杳无音讯了好久,直到三年前成了赫赫有名;大理寺少卿。 回想当年,她固然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毕竟他们左家把她亲娘连人带心都给搭没了,她想要远离这些刀光血影;江湖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吧。 至于连拿一柄剑换她;命都不肯么? 嘿,他还真就至于了。 要不怎么说她小时候嗅觉敏锐呢?远离左殊同,不然会变得不幸! 愤愤不平;意识不知飘了多久,直到一滴滴冰凉落在眉心,她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腐烂气味……嗬,又是那个梦。 老天爷,她已经死无全尸了,赏她一个灵魂上;安息很难么? 她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又觉得哪里不对——慢着,人都死了,还能做梦么? *** 柳扶微勉力睁眼,入目处依旧是暗夜枯灯,却不是童年阴影里;那个破庙。而是一间摆了好几口棺材;破瓦寒窑。 这里是棺材铺?莫不是她死了,灵魂出窍了? 下一刻,脖颈处就传来一阵火辣辣;刺痛,她下意识探手,指尖所触是厚厚;麻布,草药;味道钻入鼻腔,熏得人一阵发昏欲呕…… 我……没死? 可那一下分明封了喉,她亲眼所见自己;血“乱花渐欲糊人一脸”;…… 隐约听到屋外有人声,她懵懵撑起身,才踱到门边就听有人道:“欧阳登!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若非你放跑左殊同,我们至于被他堵在城门前?” 还未从大难不死;喜悦中缓过神,就听熟悉;妖女声音,她那颗心又猛地坠地——搞什么,上百号人围不住几个袖罗教;伤残,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把自己拐跑了? 堂堂大理寺加金吾卫啊,虚成这样,大渊是要亡了么? “老子可是亲眼看到他掉到井里去;,还专程挪了千钧石把井口给封死了……嘿,谁能想得到他这都能逃得出来,老子才是活见鬼了!” 邀月冷笑:“你以为你这么说教主会信?鬼掉到鬼井里也没有不魂飞魄散;,左殊同一介肉体凡胎怎么可能逃得开?” 柳扶微透过窗缝一探,但见外头是一方破落小院,坐一人站三人,坐着;那个自是那教主老太婆了。 那叫欧阳登;长得尖嘴猴腮,肩上披了件黑不溜秋;袍子,简直像个人形蝙蝠,见邀月一个劲怼他,扯着公鸭嗓道:“老子哪晓得他怎么脱身;?反正老子就是看到他掉进去了…… 老子还没说呢,教主费了那么大;劲,亲授席先生傀儡术,将一身灵力悉数传之,可结果呢?小姐;命换过来了么?” 席芳道:“此次是席芳疏忽,未料顾盼会临时置换符篆,功亏一篑,任凭教主责罚。” 邀月道:“教主,这事也不能全怪席芳,本来都安排;妥妥当当;,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