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几日之后,他们途中停歇,附近州郡的官员备了新鲜的果子,女官们取了进给公主,车门打开的瞬间,他恰好途径此处,终于又见到了定安公主。 她以素纱遮住面孔,只露出一双平静又从容的眼睛,手边是厚厚的一摞书稿,甚至于手里还执着一册…… 跟他想象中的黯然低迷截然不同,反倒有一种令人神迷的镇定气度。 唐佐愣住了。 定安公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 而他则慌里慌张的别过头去躲开,回过神来,再把头转回去的时候,车门已经关上了。 怅然若失。 这一晚,唐佐一夜未眠。 如是一路前行,等到这年年底,他们终于来到了北州边关。 定安公主的舅舅谢殊出城迎接送嫁的队伍,短暂的歇息调整几日之后,又同他一道送公主出关。 这一去,他们还能回来,公主却要永远的留在域外了。 唐佐很想跟公主说句什么的,可是踌躇再三,到底还是放弃了。 他又能说什么呢。 …… 有谢殊这个嫡亲的舅舅在,便不需要唐佐扈从在公主车驾左右了,他远远的避开,像是小孩子一样,折了一根枝条,心烦意乱的抽打着道路两侧挂着累累红果的不知名植物。 而这一路上,一直闭合着的公主车驾的窗户,这时候也终于被打开了两指宽的缝隙。 谢殊直到此刻,都觉得太过冒险,脸上仍旧镇定,手却不由自主的捏紧了缰绳,用力太过,以至于青筋暴出。 “春郎!”他低声道:“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真的要到域外了,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你如何脱身?!” 刘彻手中持一卷书,神色自若:“不会有事的,放心的走吧,舅舅。” 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殊从没有如此深切的了解过这句话的含义! 他身在边关,听说外甥遇刺身亡,天子要把外甥女嫁到塞外,已经倍觉断肠,哪知道没过几天,传说中要和亲的外甥女竟然一身男装来寻他! 谢殊几乎魂飞天外:“你在这儿,和亲的是谁?!” 颖娘笑嘻嘻的说:“是我啊。” 谢殊简直要被她气死:“我是说,替你坐在车驾之中的人是谁?” 复又一喜:“难道是天子李代桃僵,选了别人替代你?” 颖娘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说:“是春郎。我们俩生的像,一般人不细看分不出来,再说,出了京之后,就数我最大,谁敢掀开面纱跟轿帘细看啊!” 谢殊眼前一黑!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他是又气又急,却又拿这孩子没办法,对外说这是远房亲戚,爹娘都没了来投奔的,给了她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有一说一,这外甥女倒真有点外祖家的气魄,从前跟她通信,只觉得她有些谋略,如今真的让她带了一支小队,却是每次都能有所斩获,数日之间已经堂堂正正的升任为百夫长了。 一直生到了定安公主跟那浩浩荡荡、绵延数里的送嫁队伍抵达边关,谢殊终于有了机会去跟外甥说话。 “你顶替你妹妹在车驾里,又搞了这么一出假死的大戏,是有什么计划吗?” 刘彻很茫然:“啊?这……完全没有啊!” 谢殊比他还要茫然:“那你怎么办,就这么嫁过去吗?” 刘彻说:“对啊,就这么嫁过去,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谢殊心里边憋了那么久的邪火儿马上就要爆发:“你个小兔崽子——” 刘彻马上捂头:“舅舅,我跟我姐可不一样,我是真不结实,把我打出个好歹来,我娘可不饶你!” 颖娘在旁笑眯眯的附和:“是呢,舅舅你不是也知道吗?春郎出生的时候,还不到三斤呢!” 又叹口气,埋怨的瞪着弟弟:“我问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偏他嘴巴却紧,连我这个亲姐姐都不肯说!” …… 眼见着距离边关越发远了,外甥却仍然心平气和,谢殊却觉得坐惯了的马背都变得咯人了。 不只是他,几乎是送亲队伍里的所有人,心里边都憋着一股烦闷之气。 除了刘彻。 连嬴政那样沉稳的人,都不禁有些诧色。 谢殊坐不住,又强逼着自己坐住,是因为他觉得外甥有所计划,但是空间里的人跟刘彻朝夕相处,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刘彻其实什么都没有计划! 没有外援,没有脱身之策,什么都没有! 嬴政不由得问了句:“你真打算嫁去域外和亲?” 刘彻的目光落在手中书卷上,连眼皮都没抬:“当然不是。” 朱元璋惊诧不已:“那你怎么敢毫无准备的乘坐车驾出关?” 刘彻神色自若的翻了一页书:“因为我知道,有人不会让我嫁过去的。” 李世民与李元达齐声道:“谁?” 刘彻将手中书本合上,微微一笑:“天子。” …… 偌大帝国的都城里,正在举办着一场盛大的欢宴。 诸王俱在,宗亲齐全,诸多勋贵列席,后妃们花枝招展。 天子显然极是开怀,不时的发出一阵大笑声,诸王配合的捧着场,觥筹交错,舞乐连绵,人间富贵之极,不过如此。 宁氏坐在父亲身边,只觉得这乐声刺耳,目光依次在众人满面欢欣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开怀畅饮之后,手舞足蹈下场跳舞的天子身上。 “真的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她目光悲悯,声音轻不可闻:“还有人记得出塞和亲的定安公主吗?” 定国公的目光同样落在天子身上,却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