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书呢喃着说。 “不疼也得上药呀,那样才能好得快。”姜翎一边抹药一边叮嘱。 “嗯。”莫子书低头,安静地看着她为自己包扎的样子。 那双手是如此温柔,像灵水一样抚平了她所有的伤痛,就好像她是什么珍贵的宝物。 可姜翎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脊背上,还有着密密麻麻被抽出来的伤痕。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她偷偷和一位卖花女成为了朋友,甚至为她屡次翻出家门,结伴交游。 事情败露后,她被母亲扔到冰天雪地中,长长的藤条狠狠砸落到身上。家里的下人站在周围,静默得仿佛一尊尊雕像,每个人都似怜悯又似淡漠。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过朋友。她变得像母亲一样冷酷,又像那些下人一样麻木。 可是现在,她感受着手臂上温柔的力道,感受着对方指尖传来的阵阵暖意,竟觉得背上那早已淡化的伤疤,像是火烧一样焦灼起来,令她几乎坐立难安。 “” 不。 莫子书,不能动摇。 她的眼神在晦暗之中,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冰冷。 “咔嚓。” 就在这时,门开了,莫齐轩踏入室内,她在抬头的一瞬,猝不及防撞上对方的视线。 那双鹰隼一般的黑眸直直地盯向她,像一柄利剑刺破了她的遐想。莫子书陡然一惊,再看时,他却已将视线划到姜翎身上,仿佛刚刚不过是她一场错觉。 “咦,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姜翎惊讶道。 “等会还要再走。”莫齐轩的神色缓和下来,“猫呢给它带了吃的。” “出去玩了吧,你去找找看。”姜翎随口支使道。 “好。”莫齐轩应下,转身走出室外,没有多给莫子书一个眼神。 但她已然心脏凝固,浑身冰凉。 此时,专心包扎的姜翎忽然松开手“好了,以后记得自己上药。” “嗯。”莫子书收回手臂,抚摸着那圈纱布。 “你很怕他”姜翎笑着问。 莫子书一怔,没有否认“是有点。” “为什么”姜翎说,“你不是跟他认识很久了吗” 出乎意料的是,莫子书竟摇了摇头“其实我之前跟他接触很少。” 在姜翎困惑的眼神中,她笑了笑,淡淡地讲起那些埋在记忆里的往事。 年幼时,莫子书奉母亲之命,常来府上做客。一个小姑娘,喜欢到亲戚家串门玩,自然不算什么大事,所以常常没人管她,任由她在府中随意出入。 有一年,她偶然碰见一位倚在池边赏荷花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很漂亮,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难言的韵味,只是看上去病恹恹的,衣着也很老气。 见到她,女人温和一笑,随手递给她一颗糖,说“今年的荷花很美,不是么” 莫子书含着糖,胡乱地点头,临别时偷偷回了好几次头。 后来,她便常往这地方走,果然又碰见了女人,被邀去她院中做客。房间里都是药味,混合着檀木香气,竟意外地不算难闻。 在聊天中她得知,原来这女人叫李新柔,是莫青松的小妾之一。 她在那里玩了一整个下午,傍晚的时候,院外走来一个少年。 夕阳如火,清风盈袖,这就是她与莫齐轩的初见。 少年彼时不过七八岁,但已生得十分端正,不苟言笑,气质斐然。 “娘,孩儿给您抓了药回来。”他说着,把药放到桌上,朝莫子书点头致意。 他好像不关心她是谁,也不在意她们在干什么,只是有那么一刻,当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放着桂花糕的瓷碟时,动作微微一僵。 这是李新柔特意为她做的,莫子书从没来得及打招呼的挫败中回过神,赶紧抓起一块献给他“哥哥,你吃桂花糕吗这是舅母做的,很好吃。” 莫齐轩冷淡地回复“不必,我不吃甜食。” 李新柔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说“别管他了,你留着吃吧。” 莫齐轩不发一言,转身出去,独自在院里练剑。 莫子书懵懵懂懂,将桂花糕送入口中。那一天李新柔为她唱起了歌谣,曲调婉转,声如莺啼,令她无端响起廊檐下挂着的银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轻缓悠扬。 不过,一直到她走,莫齐轩也没有踏入室内一步。 后来,她每逢进府,都必要来寻李新柔。有时从匣里抓一颗糖走,有时坐在窗下听她娓娓道来书中的故事,或是唱一首清雅的曲子。其中她最爱的是忘忧谣,据说是一位思念丈夫的妇人所谱,哀而不伤,引人入胜。 而莫齐轩从不参与她们的谈话,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地练剑,偶尔把饭菜或汤药端进屋里,然后不知去处。 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太久,有一天她再过来时,院子里竟挂上了丧幡。 李新柔死了。 听说,莫齐轩抱着她的尸骨,在屋里枯坐了一天一夜。 但他一滴泪也没有流。 见到莫子书的时候,少年爬满了血丝的眼睛空洞地转动,脸上没有悲伤更没有痛楚。 他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淡然开口“要吃桂花糕吗” 莫子书看着桌上油纸包裹的一块桂花糕,对他说“你真是个冷血的怪物。” 说完,她转身离开,抬袖揩净眼角的泪滴。 没过多久,她便听说,莫齐轩因为违抗家主的命令,被赶去偏院独自生活。 母亲说,他虽然性情乖戾,却是这一代最杰出的天才,如若能够拉拢,必定可以成为助力。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