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钿,美艳高贵,几不可方物。 裴萧元目不转睛地望着,一时连肩背后的痛楚也似淡去不,微微入神,直到宁王带她渐渐到了近前,方醒神,悄然垂眸收目。 此时公主坐辇至,降下。裴萧元照迎亲步骤,抬臂,揭开辇帘。 礼官道:“驸马请公主升轿。” 她行来,香风拂面。裴萧元始终肃立在辇侧,恭敬垂目,直到看到她的裙摆入辇,才轻轻放帘。 一名执着裴家预所进之雁的礼官走来。裴萧元接雁,转而向宁王下跪行拜礼,献雁,以表对新妇的忠贞和敬爱。 宁王笑命左右接,裴萧元再拜,随即起身退,行宫,骑马赶回驸马府,待公主的到来。 戌时末,天彻底黑透,公主宫后改乘的七宝香车在送嫁的上千公侯、百官以及命妇车马队伍的伴护之下,走半个灯火辉煌的长安,于满城人的追逐和围观里,终于来到了裴家所在的永宁宅。 宅门外火杖煊亮,映驸马那一道伫立待在外的笔直的身影。 为这一场婚礼,京中各卫今日动了上万之人。韩克让更是亲选千余名金吾卫士,今夜几步一岗,永宁坊外执戟列队,一直延到裴宅的大门之前,以阻挡全城各个方向涌来的想要一窥公主容貌的长安之人。 在一阵浪潮般的骚动声中,香车缓缓停在裴宅门外。 裴萧元快步上前,为公主打开车门。 当盛装的公主手持一把彩绘玉柄团扇,稍稍遮面,神女一般现在那一扇被驸马打开的车门前时,光芒四射,灼灼生辉,连门前那正燃着的连片灯火,瞬间仿似都被压得黯淡了下去。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周围突然爆发了震耳欲聋的欢呼。接着,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四面八方涌入裴萧元的耳。有赞公主美貌端庄天人下凡的,有艳羡裴驸马福气不浅飞黄腾达的,也有在感叹公主前那一番传奇经历的…… 在阵阵声浪的冲击下,裴萧元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发觉公主一双眼眸转来,他一下凝神,伸手,将她稳稳地扶下香车。 入内,礼堂之中,裴萧元东,公主西,立定。礼官进爵,读祝,二人对拜。再转入寝堂,方才在外一样,再次向而拜。接着入座,行进馔、合卺、结发之礼。一次对拜。 在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各种礼仪里,裴萧元压制着他那越来越不适的来自身体的感觉,始终一板一眼,完美仪地履完全部当做的事,终于,在深夜将近戌时的时分,所有的人都退了去,这间用作洞房的寝堂里,剩下了他和他的新妇,以及,不放心还没退的贺氏。 隔着红烛照里烁着莹莹晕光的珠帘,裴萧元望一眼帘内寝堂深处正坐在床榻畔的那一道身影,转面看向他身后那还停在寝堂门畔的贺氏,示意她也去。 贺氏担忧地望向他的伤肩,终于,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退,轻轻带上了门。 随着贺氏也走了去,裴萧元暗暗长呼一口气,接着,定了定神,再次望向珠帘里的人,略一迟疑,不再犹豫。 他掀开珠帘走了进去,停在帘前,中间和她隔着至十来步的距离。 “公主今日辛苦了。” 他向着对面的女子弯腰,深深作了一揖,“也不早了,公主休息吧,我不打扰。” “往后我睡外阁。” 他继续说道。 絮雨方才已在贺氏烛儿以及另几名带来的宫女的服侍下净面,也除去了繁琐的花钗和礼衣,此刻着了服,长发挽作堕马慵髻,坐在那一张是她嫁妆的新床之上。 “裴郎君也辛苦了。” 她看了眼面前这位离她不能再远,仿佛她是洪水猛兽的男子,顿了一下,应道。 “我不辛苦。能叫公主满意可。” 裴萧元垂目道,朝对面再次行了一礼,随即转身退珠帘,迈步往外间走去。 “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她的呼唤声。 裴萧元脚步一顿,回头,隔着那一道他方进入走而兀自在震颤着的珠帘,见她双目望来,面带几分迟疑之色。 “裴郎君,今日是身体不适吗?” 裴萧元心一跳,下意识转身向着她,将自己的伤肩隐在了身后。 “公主何此言?”他恭声应。 絮雨香木床上站了起来,朝他走来,也未穿帘而,停在了帘后。 “我瞧面色不大好。还有……晚上在大门前,扶我下车时,我感到手指很凉。”隔着珠帘,絮雨的目光落到他微微泛白的血色显得有些不足的唇上。 “若是哪里不适,我替叫太医来瞧瞧。” 裴萧元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公主多心了。昨日一早被承平他们困在酒楼里强行灌酒,喝了不下去。昨夜没睡好觉,故今日看起来精神不济。” “我很好。多谢公主关心。”他用平稳的声音说道。 絮雨总觉他看起来和平常给她的感觉不大一样。然而可能也真的他自己解释的那样,是宿醉导致。加上没有休息好。并且,或许和他的心情也有关系。 毕竟是她算计他,几乎是强行迫他不情不愿地做了驸马。他心里本是不愿和她再有什么多余往来的,她自然明白这一点。 “也好。”絮雨颔首,“也好好休息。” “是。公主安歇罢!” 裴萧元看着她慢慢走回到那床榻前,再次坐下后,自己也后退了几步,接着,继续往外间去,在经一面分隔内外的八扇檀木座屏风时,知她已是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