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男人穿着蓝白条纹的海军衫,四方脸,眉毛很浓,此时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女人穿着最普通的绿色背心,圆脸,脸颊上的肉很多,鼻沟很深,这会儿也正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金秋月。
他们两人的皮肤是被风吹雨打的粗糙,看着就知道是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的。
相比于两人那么明显的惊讶,金秋月的脸上只是一闪而过的讶异,接着便站起身来,向两人走去。
“六叔,六婶,好久不见。”金秋月笑道,他们这张桌子上已经没有空位了,所以金秋月就没有坐下,而是在两人桌子的过道上站定,微微低着头和他们打招呼。
六叔没说话,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了,六婶倒是反应过来,一开口就是大嗓门:“秋月,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哦,对了,你不是跟着你妈去宁川市了吗,怎么又来了江北市了?”
她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打量金秋月,这才不到两年的时间,金秋月就变得她几乎认不出来了。
金秋月在村里的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她爷爷奶奶和小儿子住在一个院子里,金秋月在那个家里就是实打实的一个拖油瓶。
爷奶不喜,叔婶嫌弃,吃一口饭都要看人的脸色,穿的更是补丁摞补丁,不是大的需要挽好几挽,就是小的露出半截胳膊半截腿。因为寄人篱下,金秋月说话做事都有些畏缩,在家里受人欺负,出门被人无视,实在是再不起眼不过了。
整个村里能和她玩在一起的也没几个。这倒不是村里同龄人都嫌弃她欺负她,而是她实在没时间出门玩,地里有活的时候整天下地,地里没活的时候整天窝在家里干活,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哪里还有时间和同龄人一起玩。
而且她长的又瘦又小,头发枯黄,整个人跟个没长开的豆芽菜似的。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出门都不怎么敢抬头,含胸驼背跟不敢见人似的。
可是现在呢,她穿着城里最时兴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头发油滑光亮梳成高高的辫子绑在后面,眼睛又明又亮跟会闪光似的,说话也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看着十分大气。
难道城里的生活就这么好,不仅改变了人的相貌,还能改变人的精神?
六婶心里有些发酸,可不是吗,城里的生活当然好了,要不然农村人怎么想方设法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呢,晒不着淋不着,只要干活就有钱花,不用整日里在土里刨食,人的相貌和精神状态当然会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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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婶的眼神里带了点羡慕和嫉妒:“秋月,你在城里生活的可真好啊!怎么没回家看看呢,你爷爷奶奶可想你呢。说到底你也是你爷奶拉扯大的,现在你在城里过好日子,可不能忘本啊。”
六叔闻言看了自己妻子一眼,说道:“好了,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秋月在城里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六神没说话,秋月就笑道:“我倒是想回去,不过我家里什么情形六婶你也知道,我当初跟我妈出来的时候,我爷奶和叔婶就说了,不管我在外面活的什么样,都不要回去了。他们相中了我爹的宅基地,等着给我堂弟盖房子呢。要是我回去,那宅基地可就是我的了,我叔婶怎么可能愿意让我回去。至于我爷爷奶奶,他们一向听我叔婶的,我在家里多喝一口米汤都不行,我回去和他们要宅基地就更不行了,说不定得把我给赶出来呢。”
金秋月的表情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平常,平淡的话语里,就勾勒出了一个被叔婶占了家产的孤女形象。
这让旁边支着耳朵等着听八卦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来不是这个女孩没良心,不回家去看老人,而是叔婶等着占她的宅基地,根本就不让人回去。
真是不要脸啊,欺负一个没了父亲的孤女。
六婶也没想到金秋月不光是容貌和性格变了,嘴巴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几句话就把自己从不孝顺的境地里摘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受人欺负的小可怜。
虽然金秋月话说的也没错,她从小就是个小可怜,可被她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反驳,六婶还是觉得脸上有些下不来。
“秋月,就是你爷奶有错,他们到底也养大了你,”六婶脸上现出一抹不赞同的神色:“俗话说养育之恩大过天,你就是心里不满,也该想着他们的养恩。”
金秋月笑笑:“六婶,谁说我忘了爷奶的养恩了,这不是我现在不能回去吗,等什么时候堂弟要起新房了,我就什么时候回去。宅基地还挂在我父亲的名下,要是我不回去,叔婶怎么起新房啊。”
话说着好听,可话里的意思却着实不好听,六婶表情一顿,终于是发现了,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是金秋月的对手,言语上占不了一点便宜。
这让她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倒不是被人拿话给堵了的不好看,而是以前一直唯唯诺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忽然学会了反驳了,让她心里堵得慌。
就在六婶要再说些什么,许清玉回来了。
她见金秋月没在位置,反而站在旁边的过道,便走过来问道:“秋月,你在这里做什么?”
金秋月回过头来,笑道:“姐,我碰到了两个熟人。”
许清玉见和金秋月说话的是一男一女,那个女人的脸色还有些不好看,面上便带了客气的笑容:“秋月,好了,话也说了,人家还要吃饭呢,我们的面也快好了,咱们还是过去吃饭吧。”
金秋月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既然在这里遇到了,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人,不过来打个招呼不太好,现在招呼打了,她也该回去和清玉姐吃饭了。
“六叔六婶,你们先吃吧,我先过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六叔点了点头:“嗯,秋月你去吧。”
等金秋月转身离开,六婶对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大口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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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黄瓜一入口,金秋月就知道清玉姐说的没错,味道的确很好。
酸,爽,微微有些辣,吃一口就会狠狠刺激味蕾,让人瞬间胃口大口。
吃完一块酸黄瓜,金秋月没有吃面,而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