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样的举动起了作用,教室里孤立的视线减淡了不少。祁夭和从小到大早习惯了被人这样看着的感觉,只不过……宣宣,是她保护了自己,她不能受到一样的伤害。
祁夭和带着宣行奕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前桌的烟灰色眼睛男生显然一直注意着她。“对不起。”他塞过来一块糖果,是祁夭和最喜欢的草莓味,“我忘了在问你的名字前面要自我介绍。我叫小流,你呢?”诚挚的眼神。“宣行奕。”宣行奕接过糖果,调笑了一句,“就夭夭有糖,我没有吗?”
“不……不是。”小流局促的笑了笑,又拿出一些草莓味的糖果放在了祁夭和的桌面上,“我只是不太懂怎么和人交朋友。你好,小宣。”真稀奇,能拍电影的大明星居然不怎么懂交朋友 。祁夭和这么想,下一秒她看着小流楚楚可怜烟灰色的眼睛又觉得他说的似乎是真的。小流拘谨地笑笑,也不说什么,只是用一双烟灰色的,雾气蒙蒙的,春水般的眼睛看着她。“和平鸽。”祁夭和说。
“啊……小宣刚刚叫你……夭夭。”小流歪了歪头,“她为什么这么叫你呢?”“小名。”祁夭和现在很矛盾,半个她不想和小流交流,半个她却又忍不住和小流说话,多一句,再多一句。两个她在脑海里打架,好累……
“小和,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小流又伸手把糖往前面推了推,“宣行奕是小宣,你是小和,等我们成为好朋友了,我也可以叫你夭夭吗?”思维爆炸的头痛让祁夭和只想点点头敷衍过去,嘴上却控制不住的说:“好。”
宣行奕依靠在她身上:“你们聊得这么开心,都把我忘掉啦。”祁夭和觉得宣行奕越来越粘着自己了,尽管两人的相处一贯如此。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
教室喧哗起来,被压抑着的学生又开始了新一波的讨论。更多的,少年少女围绕在小流的桌前。
“流!可以给我一份你的签名吗!”
“你的电影我去看了!真的太完美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让祁夭和心烦,小流此时却不出声,他烟灰色的眼睛会流露出怎样的神色呢?祁夭和迷迷瞪瞪地想,他说他不擅长和人交朋友,他会害怕吗?还是紧张?还是用他春水般柔情的目光怜悯地望向这些人呢?祁夭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控制不住她自己。怎么办?她得做点什么。做点什么……
“那是要早去些。诶对了,刚刚晓嘉他们来买包子的时候说有个大明星要来你们学校啊。你帮我看着点儿,要是真出名的咧帮姨要个签名。”包子阿姨的念叨突然响了起来。对!一个突破口让她的情绪有了发泄的地方。
咚——祁夭和把匕首插进桌子里:“很烦,都滚远点。”众人的眼光看向她时都从热切变成了鄙夷、不屑,但又糅杂着些许的忌惮。众人慢吞吞地三两成团,离开了包围圈。“谢谢你,小和……”小流看向他,言语里盖不住感激。
“不用谢谢我,给我签名。”祁夭和丢出一本笔记本到他面前。“用这个吧。”小流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张色纸,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就不用啦。”宣行奕坐在一侧把玩着祁夭和的头发。祁夭和拿过色纸,清秀娟丽的连笔字——“流”流什么?流-关-行?祁夭和正准备问,小流脸上挂起了一个让她觉得熟悉却说不上来的笑容。他的食指突然紧紧贴着祁夭和的嘴唇。“嘘。”他说。
实验里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就像有人拿着指针拨动前行一样。祁夭和坐在位子上晕头转脑地过了一天,边上是时不时跟她说说话的宣行奕,不过她今天好像特别喜欢聊起以前的事情。前面坐着不断释放善意的小流,他的桌肚里放了好多草莓味的糖。祁夭和最喜欢草莓味的糖,但是今天她却把收到的糖放在了校服口袋里,回家再吃吧。她想。从她把匕首插进桌面后也再也没有嫌恶、狐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也没有人群围着她和她可怜可爱的前桌。
“回家吧,夭夭。”放学铃响了,宣行奕跟着祁夭和回到了那个粉色的小屋。为什么宣宣会跟着一起来呢?祁夭和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沌。对了,是因为宣宣突然被拉进实验里,没有地方去。走进粉色的房间打开灯,室内还是跟早上刚出门的时候一样。不过是不是少了点什么?祁夭和绕着房间打转,衣橱、书桌、海报、试衣镜,好像什么都没有少吧。感觉哪里怪怪的。“夭夭,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宣行奕替她把小流的签名放在空荡的书桌上,“是不是中暑了?”她的语气带着诙谐。“怎么会中暑呢,宣宣。现在不是冬天吗。”祁夭和坐在床边,“校服外套都还在身上呢,夏天我可不这么穿,就是感觉……脑子晕晕的。”
“你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宣行奕替她脱下校服外套,“睡一觉起来,又可以精神满满的去上学啦。”
祁夭和点点头,躺倒在粉红色的公主床上:“宣宣,你不睡吗?”宣行奕坐在了书桌前:“你先睡吧,我想要理一理思绪。”
宣行奕话还没说完,祁夭和已经睡了过去。梦——意识的深渊,祁夭和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往下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控制不住下落的躯干和晃动的四肢。我是谁?我是……和平鸽?夭夭?小和?祁夭和!我是祁夭和!过往十九年的回忆像片段式剪辑一样在她意识里闪过。被抛弃的她,在福利院门口被捡到的她,同龄人的嘲笑谩骂,宣宣……宣行奕……
火光,手术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叱骂……祁夭和记得冰冷的刀刺破胸腔的感觉,血是会流尽的吧……一滴,一滴,顺着肋骨,顺着垂下的纤细手臂滴落在满是医疗器械的地上。好像无数只手拖着她往下拉,比在超市压缩成玩偶的时候还要恐怖,精神也在被挤压着,。祁夭和——祁夭和——声音越飘越远……是谁在叫我?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眼睛好痛,她睁开眼睛却看见一片黑暗,是被蒙上眼睛了吗?怎么会这么痛。刺破她胸腔的那把刀上有熟悉的气味……这把刀,刺穿过她的眼睛!
别让我想起来了。她在心底无声地说,真的好痛啊。收养她和宣宣的院长,在她记忆里一直嫌恶她的双眼。“和她对视的时候,感觉什么都会被她看穿。”那个夜晚,她趴在床底听到院长和一个男人的谈论。“不过一个小孩子,你怕什么?”
“你当时捡她回来不就是打算养大了该卖去哪就卖去哪吗?现在怕了?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