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岑愿没办法反驳。
确实是她来南川岛在先,可遇到周寰事出意外,并非她主观想法能决定。
周寰始终低头敛眉,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新的水滴沿着下颌往下,淌过脖颈一路往下。
他丝毫没知觉,只是很缓地眨了下眼。
几声狗叫声将僵持氛围打破,大概是林克听见了周寰的声音,刨门叫得正欢。
岑愿顿时回神,提醒他,“你该回去了。”
说着,她手用力推着他走到门外,抬眼看他,“林克找你了。”
不知道周寰是故意让她得逞还是没反应过来,任由着她推到门外,等到他的脚踩到门框外,动作很快地推门。
厚重的潮湿的门将两人隔开。
岑愿松了把手,蜷着手指一时无法平静,静着站了几秒钟,整个人卸了力气,软软地靠在墙上。
心拼命的跳,声音大得快要窒息。
可周寰那神情,视线仿佛印在了脑子里,只要一闭眼,眼前全是他。
四周全是他的气息。
这一晚雨越下越大,天上仿佛破了个洞。
外面哗哗啦啦的,岑愿听着动静,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恍惚间听见了狗叫声,紧接着响起开门声。
岑愿倏地睁开眼,她确定听见了林克的叫声,一点点微弱的光照亮了窗子。
她犹豫两秒,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悄悄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周寰门口的灯亮着。
灯光里,大雨变成了具象的密集的雨丝,争先恐后砸向地面。
潮湿的水汽透过缝隙往屋内涌。
岑愿刚想关上窗,一点点动静忽然吸引她的注意力——
灯光在地上印出的扇形弧度陡然增大,那块被淋湿的地面被照得很亮,能清晰看见水滴落在地上的形状。
有人穿着黑色的雨衣跑了出去。
雨很大,那人完全融入雨幕中。
岑愿认出那是周寰。
他跑到墙边端了几盆花送回屋内。
不知道从哪里拖来雨布和绳子,他动作很快地将墙边两株开得正热烈的绣球花用雨布盖住,然后又捞起绳子去捆花球。
原来是在抢救绣球花。
岑愿听说过,绣球花期最怕暴雨。
风雨很大,成年的绣球花体积很大,他费了点力气将花完全遮住,又去而复返,找来木头将绣球花杆撑着固定住。
大概忙活了五六分钟,他才收拾工具,身体站直了些抬手随意捏了捏脖子,视线随着动作往上移动。
哗哗的雨激起白雾,将他视线完全模糊,他浑身浸透,仿佛与雨幕融为一体。
视线胡乱扫过。
他像是在看她这边,又像是没有。
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
翌日一早,薄薄的阳光刺穿云层,洒在玻璃上。
窗外树上的鸟儿啁啾,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仿佛天亮了海的声音都变小了,一切都显得惬意。
手机准时响起,岑愿眼都没睁开,伸手到枕头下摸了摸,按掉恼人的声音。
仅仅安静几秒钟,手机再次响起。
岑愿不满地哼了声,接起电话,闷声闷气的,“没死。”
对方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威胁她,“下次话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立马去找你。”
什么话说一半啊,岑愿脑子还没清醒,迷迷瞪瞪的,“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后来呢,周寰说什么了,你真要气死我。”
岑愿慢吞吞打开和好友的聊天记录,满屏幕的消息里她就发了一句——
周寰来复仇了。
然后她就睡着了。
昨晚那一幕又浮现眼前。
周寰的视线将要转到她这时,岑愿惊慌往后退了一步,差点碰到了桌子上的电脑。
她扶着电脑放好,再往窗户外看,周寰不见了。
有些不确定,她回到窗边往外探身,忽然听见周寰叫她——
他身上湿答答的雨衣没脱,掀了帽子静静站在屋檐下,门口的小灯发出微弱的光线,将他一半身体照亮。
像是回到之前,他每次打完球等她时的样子。
漫不经心,没正行。
他仰着头。
目光让人无处遁形。
岑愿心口一滞,想要关窗。
但周寰似乎料到,比她反应更快——
“岑愿。”
他嗓音像是被雨浸湿,沉而轻缓。
在好友一声声催促中回过神来,岑愿低着头,拨了拨被子,轻声回好友,“他说再见一次就跟他谈。”
“他果然还对你余情未了啊。这小子还挺长情。”
岑愿说:“你前一天不还说他是想找我报仇吗,这么快就变卦?我俩一共才谈三天,就算有情能长到哪里去,还不如复仇比较可靠。”
好友嗤笑,“相爱相杀咯,那你呢?什么想法?”
岑愿说没什么想法, “你死了这条心吧,她有对象了,挺漂亮。”
“她能有你漂亮?”
“那也是人家的正牌女友。”
好友长叹一口气,佯装算了,“行吧,不过你说巧不巧,那么多地方你不去偏偏去周寰在地方。”
好友随口一提见岑愿没什么兴趣,话题拐到了她送修的无人机,她已经派人去取回来了,问需不需要快递给岑愿。
岑愿拒绝了她的好意,脑子里却分心想着另外一件事,其实她来南川岛并非巧合,而是她曾经征集过一个旅行地,南川岛的呼声很高,她才选择这的。
只是周寰是她计划外的始料未及。
临近中午,岑愿置办的生活用品陆续送达,她慢吞吞下楼开门,打开门,有什么东西从门把手上下掉在脚边。
岑愿下意识往后退,低头看见两支绣球躺在脚边。
花枝的切口新鲜整齐,一看就是早上刚剪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