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似乎刮起了风。
半夜,窗外的树叶沙沙响。
乔南英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摸着不熟悉的床单,盖着厚度不同的被子,借着床头暖灯,打量了很长时间,这个住进半月却依旧陌生的房间。
只知道从客厅跑回房间时,纪臣风还坐在沙发上没回卧室。
正巧齐苗的电话打来,约她明天去东方四季城那边买结婚用的东西,她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没注意背后纪臣风表情是怎么样,她能才想出来,大概不是窘迫,也不是失落,他讲话的时候眼神虽柔情,可动作却有点轻浮,就像玫瑰花树上嫁接了一朵洁白的栀子,美则美矣,却让人摸不透意图所在。
乔南英掀开被子透透气,差不多到一点的时候才睡着。
早上被齐苗的电话吵醒,没有睡够,头疼的厉害,太阳穴也突突直跳。答应了齐苗要陪她逛街,约了九点在四季城门口碰面,她不想迟到让朋友等。
从家里又拿来两套休闲服,她挑件简单的体恤,搭配短裤和运动鞋,以以前的例子来说,和齐苗逛街,别想四五个小时结束,穿高跟鞋是找罪受,运动鞋是首选。
刚一出卧室,乔南英就看到纪臣风坐在餐桌吃着早餐。
他亲自下厨,弄了点可口早餐。
昨晚的画面历历在目,乔南英心想,与他再坐一块用餐怕是吃不下去,就道:“我一会儿要出门,可能会晚点回来。”
纪臣风看她已经换好鞋,挎了包,一切准备就绪,也没请她坐下来吃个早饭。
“嗯,我知道了。”
临出门前,乔南英还是看了看他那包裹严实的左脚,以及他那一闪而过的落寞,终是没忍住继续问:“纪教授,我尽量下午三点前就回来,不会在外面逛太久。”
就在她说完,准备关门时,屋里传来一声:“去哪里?”
乔南英又重新把门开一点,“东方四季城那边,苗苗说那附近的商场最近在促销,一些大牌用品也在打折,就想看看有没有合适又便宜的东西。”
纪臣风看着已经吃好了,手里的汤勺也放下,“在家待了几天,有点闷,查了天气,是个晴朗的一天。”
乔南英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吗?”
纪臣风指了指客厅角落的轮椅,略带渴望的语气道:“我想说,能不能也带上我?”
俩人离得有点远,纪臣风最后一句突然放低了声音,乔南英没听清:“什么?”
纪臣风起身,往她这边走两步,“姚周他们今天也在四季城附近,昨天开会议,刚好有点问题要和他们商讨。既然顺路,不如一起?”
一听是工作上的事情,乔南英立刻答应道:“那好,可以。”
-
因为纪臣风要去,所以乔南英原先决定坐地铁出行的计划改变,还是开车稳妥些。
路上,齐南英趁着纪臣风低头刷手机的空挡,她细细观察着他的脸色,没了前几日阴沉沉的气息,但又看不出因为晴朗的天空而愉悦的外表,漠然看了会儿手机,眼睛便一直望向窗外。
车内,舒缓的纯音乐,没有檀香百合,只有淡淡的桃花味,是乔南英喜欢的车载香薰,小小的一支放在车里,仿佛拥有整个初春。
纪臣风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注视,没有任何情绪地回过头看她。
乔南英心动一下,默默开车,她想,纪臣风不像她坐到陌生车里一样拘束,他姿态随和,没有紧张,没有急促,更没有不安。
可能这就是两人之前其中的一个小差距。
同样的角色,互换一下位置,却是两种状态。
也许真的如赵琪所说。
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乔南英自问,有尝试过进入纪臣风的生活吗?
单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和那种普通合租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比陌生人多一些久远的共同回忆。
真正意义上的介入,生活由原本孤单一人到亲近的双人,这样的情况,她似乎一点也没有。
纪臣风没和她聊过那空白的几年,她也没主动讲过自己的以前。
像是提前约定似的,只是重逢后相识的故人,不亲密,不相近,不熟络,甚至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旧友。
没了年少的冲劲儿,没了热烈的喜欢,没了那虽然摸不着但感受到的对方认可,她怕自己再像从前那样,哪怕是一小步,也会把纪臣风推得又远了一些。
奔三的年龄。
漂泊的居所。
感情的空白。
任何一个拿出来,都像是一种禁锢。
封住她胆怯的一步。
父亲节刚过去一周多,百货商场这边的‘感恩父亲’还没撤下去。
某个商店搞活动,在门前立的签名布上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年龄阶层父母子女的名字。
散落地缝里的花瓣被清洁工人遗落,但却是父亲节热闹的印记。
虽然带了轮椅,可一下车纪臣风改变主意,还是拄着腋拐去找姚周他们。
乔南英想送他过去,却被他拒绝。
纪臣风的坚持,让乔南英不想过多与他拉扯。
看着纪臣风的背影在拐角消失,乔南英才拨通齐苗的电话,问她到哪了。
挂完电话,乔南英瞥了一眼头顶写着‘父亲节快乐’的大气球,收回视线,往齐苗电话里说的位置去。
“南南。”
是齐苗和吴相和。
“要买的东西太多,咱俩这小胳膊小腿的,不如就找个男保姆来!”
齐苗笑着搂着吴相和的腰。
吴相和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和乔南英说:“还有敬酒服和伴手礼没买,其余的都是我爸妈那边准备。南南,苗苗就是想再多买几身好看的衣服和包包。”
乔南英微笑,她习惯了当一个懂事的‘电灯泡’。
看着面前小打小闹的未婚夫妻,她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对婚姻有了直面的感观。
她站在商场的扶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