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妥的?”
专业对口了,左司业悠然道:“自然不是。”
温邦媛唇角微扬,不疾不徐地说道:“既然对待学生要一视同仁,向良人表达倾慕之情也是君子所为,那么学生因为封公子一表人才、英俊潇洒,而对其一见倾心,是不是也无可厚非?”
封阔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他虽也去过那些风月场所,但终究还是年少,以往他遇见过的女子,要么就是羞赧得垂下脑袋,要么就是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又何曾被女子如此大胆表白过。
左司业这才反应过来温邦媛这小兔崽子想干什么,合着前面铺垫如此,是挖了个坑在这儿等着他呢!
左司业:“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2]!”
“左司业明鉴,学生没有。我是仰慕封公子,但我向来行事坦坦荡荡,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可是封公子的朋友——”温邦媛跪得腰板挺直,说不上是含蓄还是留恋地瞥了封阔一眼,“却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说我为了追求他不惜追到了文质馆里,甚至用……嫁娶之事调侃我,这是污蔑!”
说到此处,温邦媛声音已有些哽塞,一双明艳动人的桃花眼里盈着泪光,“如若左司业不能还我一个公道,那我只好一死以证清白。”
蒋学正听到这里,两腿已然发软:“不行!绝对不行!”温觥庶女是杨阁老亲自请进文质馆的,她若死了,这局面就彻底收不了场了。
诚心堂里带头的几人也都慌了神,他们不过就是像往常一样挑逗这小妞罢了,哪一次不是相安无事,谁知道这次却真动了格。事关人命,要是自家老爹知道自己还在文质馆捅了这么大个篓子,还是六部二品温尚书家的篓子,那不得动家法打死他们!
几人纷纷道:“左司业,我、我们知道错了……求学士重罚我们!”
-
出了慎独亭,温邦媛轻拍陆锦枝,安抚道:“此事你是受我牵连,自省书和值扫我都替你,可别生气了。”
陆锦枝是真没生气,不仅没生气,望着温邦媛的两眼里还满是崇拜:“可以啊温三姐儿!我果然没看错你!”
何止没看错,简直押对了宝!早在敦州时陆锦枝就知道,温家这位媛姐儿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与那些肚肠里弯弯绕绕的俗人不同,对她胃口!这个朋友她果然没交错!
陆锦枝笑得腹痛:“左司业也太狠了,在进士题名碑前罚站,这得被多少师生围观,换做是我直接告病肄业了,也省得丢这个脸啦!”
温邦媛笑意依旧淡淡的,仿佛她只是想解陆锦枝的围,结果如此也全非她所希望,但实际上,她内心感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坦。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前世弟弟嫌上学的路太难走,爸妈就特地买了辆代步车接他上下学,而她仍旧早起贪黑地步行,因为弟弟不喜欢别人共享他的后座,“他的”后座。
而她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他是你弟弟,你应该让着他”,“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这些东西就留给你弟弟”,“给你弟弟用一下又怎么了”。可是他们明明也知道,“弟弟”还比她早出生一分钟,只是因为觉得“姐姐”可以照顾弟弟,就这样确定、割舍了她的一生。
形势大于人事,这一点温邦媛很清楚,但直到患癌直到死直到重生,她才意识到很多时候,人事是可以扭转形势的,倘若从来不争不抢,那么本该自己所有的,都将会失去。
凭什么?凭什么。她不愿意,不愿意自己重活一世,还那般稀里糊涂任人把握揉|捏。
她知道目前杨阁老还是在意原身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只要她能好好利用好这一点,就可以在文质馆横着走,左司业不敢动她,蒋学正也要拼命保下她,再掉几滴眼泪收割一波同情,将诚心堂的人拉下水,就是分分钟的事。
而后便是收尾工作了。
温邦媛抿唇,刚刚哭过的眼尾还梨花带雨般湿润着,陆锦枝瞧见她这副模样,关切地问道:“怎的了,可是身子有哪里不爽利?”说着摸了下温邦媛冰凉的小手,忙拿来手炉给人暖着。
温邦媛摇头儿,强颜欢笑道:“我爹最不喜我拔尖出头,今日我在学馆里闹了这样大的事,回去也不知会如何罚我……”
陆锦枝也想起朝晨时温邦媛狼狈不堪的样子,她虽没有过问,却也清楚像温三姐儿这样出身不干不净的庶女,别说容易被亲爹忽视、被嫡母嫌恶,就是某一日死在府中,也是不足为奇的。
陆锦枝嗐道:“我还当是什么事,散学了我亲送你回家,我就不信你爹还敢当着本郡主的面打你屁股!”
温邦媛被她说得笑弯了眼,又嘴甜说了几句笑话,将陆锦枝逗得开开心心,这事才算掀篇过了。
封阔在远处驻足瞧了一会儿,也不见温邦媛为自己投来一分目光,心下正五味杂陈,交好的同窗便来唤自己回诚心堂上课。
其中一人叹了口气:“真是倒霉,谁曾想那母夜叉竟然是驸马都尉府的小郡主,日后想算账都下不了手。”
虽然长辈们之间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插手晚辈之间的事情,但荣安长公主如今圣眷正浓,但凡长眼睛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找陆锦枝的茬,觉得丢脸不服气又如何,这件事左右就只能这样作罢,以后见着人了,绕道走远了就是。
然而封阔却不这样以为,他总有预感,很快他与温家的这个庶女,一定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