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潘大人，你说我是该见还是不见？”
何晏话音落下，潘志高虽面不改色，额头却冒出了汗，他道：“罪奴求见不过是狡辩罢了，大人若是愿意见他，见他便是了，不愿意见，下官以为也没什么大碍。”
这话说的滑如泥鳅，何晏点点头：“潘大人去看看潘小姐吧，昨夜把潘小姐带到此处，虽然说结果是好的，但是确实是我等未能先行告知冒然抢婚，惊扰了潘小姐，还请大人代我告罪。”
潘志高连连说着不敢，一边退出了房间。
他没有走几步，听见何晏在里面对曹忠说道：“……等我见了王汗青，我要去盐场一趟，你们都有要事，不必跟着了。”
潘志高去接潘雅云。
对昨夜盐场之事一无所知的潘雅云看见父亲，既忧心又害怕，还没开口说话，便被潘志高告知不用嫁给王斐之了，她高高兴兴地回了潘家。
而潘志高安置好女儿，看着王家的方向，愁眉苦脸地进了书房。
“大人。”他的幕僚早就在书房中等着了。
一夜未眠的潘志高脸上终于露出疲惫之色，摆摆手让他坐下，道：“都安排好了？”
幕僚道：“安排好了，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练家子，但凭大人吩咐。”
潘志高满意地嗯了一声：“今日何晏还要去盐场，身边不带人，你让他二人去便是，只要把人杀了，咱们就高枕无忧了。”说着，他皱起眉头，“也不知这小娼妇是什么来头，文勤那边竟然没有消息。”
潘志高所说的正是何晏在府衙中见到的郡丞黄修正的拥趸贺文勤，世人鲜有知晓，他和贺文勤是同年，贺文勤本是一乡下小子，他在灵州安家，娶了黄家女的一切花费，都是潘志高的资助。两人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兄弟”。
幕僚也纳闷：“这何晏手中的印记却是是府尹之物……姓何？莫不是与那土匪府尹有关。”
潘志高呼来美婢给他捏肩膀，一边道：“不管怎地，派人去州府查个清楚，我就不信，还没人压不住这小娼妇。”
幕僚嘿嘿淫|笑，应了声“是”，又想起什么，问道：“那王家……”
潘志高看着牢狱的方向，那里已经完全被曹忠监管，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提他要给王汗青父子传递什么消息。但是他和王家父子有足够的默契，他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对谁都没有益处。
他道：“放心吧，王家是不会供出我来的，拖我下水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他甩开美婢的手，站起来，幽幽道：“还是要尽快杀了何晏。”
*
生命被人惦记的何晏对此一无所知，她站在牢门前，与昨日还风风光光的王家家主对视。
昨日还是硬朗的王汗青如今头发乱糟糟的，无数白发像是一夜冒出，他身上还穿着千金一匹的蜀锦寝衣，他是在睡梦中被厢兵直接薅起来的，狼狈不堪。
为了避免和他王斐之串供，他是被独自关在一间牢房的，他绞尽脑汁想遍了让他沦为此地的仇人相貌，没想到是一个病恹恹的女子！一个女子！
“你是谁？”王汗青努力维持着体面，警惕地看着何晏。
何晏笑眯眯道：“王家主不是要见我吗？怎么我来了你反而不认识？”
王汗青一愣，突然尖声道：“你是府尹？一个女子？女子怎能为政？！”
何晏无语，她已经不想和这些人论证女子当官的合理性了，她皱眉催促道：“王家主半百恳求便是要对我说这些话吗？我时间紧，便不奉陪了。”
王汗青见何晏转身，才慌了：“大人！大人！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草民无状，该打该打！”他给自己几巴掌，才道，“大人大恩大德，不知我王家怎么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明示则个。”
何晏疑惑：“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王汗青装傻：“草民是一介商贾，一直安分守己，不敢有所违制，还请大人明示。”
何长羽怒道：“老贼休得装痴卖傻，昨日官兵抓你之时已经把你王家的数条罪状一一告知，你怎么会不知道？”
王汗青哀嚎：“大人，冤枉啊，昨日罪名实属莫须有，我王家数代是老实本分人，怎么会犯法？”
何晏被逗笑了，她见过脸皮厚的人，没见过这种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的人，她道：“王汗青，你祖祖辈辈是老实人我承认，你是不是老实人我就不知道了。”
她细数她看过的关于王家的资料：“王汗青，你原本叫王大牛吧，是临河县下村的一个盐民，你继承祖业，原本在白银湖兢兢业业给官府做工。直到上任府尹吴能任职灵州，吴能这人没有本事好财好色，潘志高给吴能送美人送珍宝，就让官府白白失去了对白银湖的控制权。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得了潘志高的青眼，把白银湖占为私有呢？”
王汗青有二十多年没有听到王大牛的名字，原本还在哀求的假面终于破碎，露出了阴鸷的神色。
何晏继续道：“随着王家一切财富的积累，你成为令人敬仰的王家家主。王汗青，留取丹心照汗青，你这人真是贪婪啊，不仅想要财，还想要名。于是你儿子救济爱民，仁慈好施，可为什么要作假呢？你们富了，踏踏实实赚钱不好吗？非要不把人当人呢？”
王汗青终于笑了，露出和王斐之一样的真面目，像是一条变色蛇，极其善于伪装自己，又无比剧毒。他道：“你这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踏实赚钱？你以为得到白银湖这个银饽饽是那么容易的吗？天底下是不会掉馅饼的。”
何晏突然道：“所以你是承认你和潘志高狼狈为奸吗？”
王汗青嗤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大人还不是乱给人扣罪名的好。”
何晏摇头：“真是死鸭子嘴硬，你以为你不供出别人你就能活吗？告诉你，你死定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你敢杀我吗！”王汗青大声说道，“大人，整个临河县！整个灵州城，只有我会煮盐之法，你杀了我，白银湖就成了一座无人可动的银山。大人，银子在眼前是不能赚的感觉你知道吗？”
何晏转身过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