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救济院在城西，城西本就是鱼龙混杂的贫困区，这里街巷窄小，房屋一片连着一片，路边虽然干净，但显出破败的样子。
救济院却不一样，它独个占了一大片地，灰色的高墙威严冷峻地站着，大门是罕见的又窄又矮，不像是正门，倒像是见不得人的偏门。唯一的亮色大抵是贴在门上的“福”字，却因为风吹日晒，有点掉色泛黄。
救济院门前大路宽敞，来往的人却不多，偶尔墙角根处坐着几个眯着眼晒太阳的老头老妪，闲散极了。
何晏被何长羽搀扶着，她本就虚，如今更像是长途跋涉一般，她咳了咳道：“走，去敲门。”
两人慢吞吞地走进救济院的阴影，路人见怪不怪地看她们两眼，熟视无睹的移开目光。
何晏走到门前，敲门。
“笃笃。”许久，大门那端才有脚步声传来。
很快，大门开了一个小缝，里面的人把眼睛凑过来看，不耐烦地说道：“做什么？”是个女声。
“夫人。”何晏虚弱地咳了咳，“这里是救济院吗？我和我姐姐来临河探亲，钱袋被人偷了，我们姐妹已经饿了三天了，我听人说救济院能给我们饭吃，夫人救救我们吧。”
缝隙中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何晏，何晏久病，自然是瘦的很，因为强撑着走了一段路，脸色很是难看，嘴角泛着白皮，很符合她口中的人设。
果不其然，门里的人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开了门：“进来吧。”
何晏看着门口的长廊，不知救济院盖得纵深的缘故，里面没有点灯，长廊很是黑暗。一旁站着的女人二三十岁的样子，头上梳着妇人发簪，一见光，发上珠光宝玉的发饰便亮了起来。
何晏冲妇人感激地笑笑，眼角泛红像是要哭了一般：“多谢夫人。”
她扶着何长羽，踏过了门槛，步入黑暗之中。
她们身后，门重重的关上了。
*
进了救济院，穿过黑黢黢的长廊，才亮堂起来。透着雕花的窗，里面是洒满阳光的天井。长廊跨入天井的房门旁边倚靠着一个穿着红衣，满是风情的女子，她瞧见她们，挑着凤眼：“呦！又来人了？”
说话间，带何晏进来的妇人没理会她走进天井，坐在檐下的小杌子上，她不屑地瞥了红衣女子一眼，对何晏二人道：“过来。”
何晏两人乖乖地走过去，低着头，一幅小家子气的模样：“夫人。”
“夫人？”红衣女子嗤笑，“叫她赵嬷嬷便好。”
赵嬷嬷翻了个白眼：“叫你什么？王夫人？”
何晏心一动。
红衣女子娇笑：“我倒是乐意，赵姐姐能帮主子做主吗？”
赵嬷嬷冷笑：“小娼妇。”
“嗨呀！”红衣女子捂着嘴笑，“姐姐为什么要自己说自己？”
赵嬷嬷生气地站起来：“不要脸的东西，主子大婚你给我发什么疯，不瞧瞧你下贱模样，配得上主子一根毫毛吗？我给你几分颜色你也敢蹬鼻子上脸？”
红衣女子却不恼，慢悠悠地拿出一个令牌：“姐姐，你莫不是忘了，你管事身份已经被主子撸掉了，我现在才是这里的主事人。”
赵嬷嬷瞪她，最终还是怒气冲天，袖子一甩，走了。
红衣女子也有了三分脾气，坐在小杌子上喝了杯茶水。
何晏怯生生道：“……小姐，有吃的吗？我们实在太饿了。”
红衣女子才抬头看她们，她站起来，像是挑拣东西一般打量着她们，看得何晏两人越来越不自在，才说道：“长得倒是不错。”
她盯着何晏，直勾勾地：“弱柳扶风的真是让人疼惜，多大了？”
何晏如今十六岁，但她鬼使神差地说道：“十三了。”
“大了些。”红衣女子拍了拍手，很快一旁的屋子里走出来小丫鬟，“你们先去吃东西吧，来这儿是你们命好，老实点。”
小丫鬟带着何晏两人出了天井，走入了二进院子，这院子中没什么花草打扮，都是整齐划一的房屋，大白天的，房门都关着。
“你们先坐。”小丫鬟领着她们到一处屋子，屋子不算大，只有一套桌凳，一张大通铺，里面躺着三个女孩子，见她们进来，都好奇地探过身来打量她们。
何晏飞快地看了她们一眼，都是瘦小的女孩子，两个十一二岁的样子，一个像是只有八|九岁。
小丫鬟出去后很快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水壶，两碗麦饭，还有几个掺了一多半麦麸的馒头。
灵州主要种植小麦，磨面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但是一般在乡下村里，很少磨面□□面，而是直接煮了麦子，囫囵的吃麦饭，这样子即便是拉嗓子，难以下咽，但是能最大程度的填饱肚子。
小丫鬟把托盘重重放在桌上，不耐地看她们一眼：“赶紧吃。这碗之后就是你们的了。老实点，不要找事。”
说完她就走了。
何晏拉着何长羽坐下，何长羽虽然不明白何晏要做什么，但老老实实地配合了，如今看见桌上的吃食，小声地对何晏说道：“晏晏，我不饿。”
何晏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看向铺上的女孩子们，招了招手道：“快过来，你们饿不饿？”
女孩子们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八|九岁的女孩子性格外向，笑嘻嘻道：“姐姐！我饿！我今天还没吃饭呢。”
何晏给了她一个馒头，让她在一旁坐下，其余两人接了何长羽给的馒头，见状也在一旁坐下。
“饿了吧，快吃吧。”何晏说完，三个女孩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见状，她皱起眉头。趁着女孩们吃饭，她打量了她们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她想象的东西，松了口气。
“你们叫什么呀？在这儿多久了？”何晏给她们三人倒了水，问道。
“我叫小燕，我前天才来的。”
“我叫金凤，我来这儿五天了吧。”
“我叫盼弟，我在这儿待了八天了。”
时间都不算长。何晏摸了摸小燕的头：“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