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敢开灯,抬起手机照亮了脚下的一小片空间,拦住我脚步的是款式和大小相当熟悉的一件内衣。
我脸色铁青,一路倒着往前搜寻,一条黑色的打底袜,被抛弃的长裤和灰色长风衣。
好消息是,云雀恭弥的衣服不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里面,而是整整齐齐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叠好。
坏消息是,我在手机投射出的一小段光柱下惊鸿一瞥,发现最上面那件衬衫衣领凌乱,扣子也被暴力扯掉了好几颗。
某些旖旎的记忆隐隐有冒头的趋势,和宿醉的混乱头痛感互别苗头,最后双双被我用扑到脸上的冷水镇压,我忐忑不安地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了一会,穿上原来的衣服之后裸露在外的肌肤尚且看不出什么端倪,如果说有,就只是右侧锁骨下方有一条狭长的浅红色划痕——
比起说是什么不可描述事件的遗留物,我更倾向于这是云雀恭弥拼死反抗捍卫自己贞操留下来的不屈证明。
我心怀戚戚焉地拢了拢衣领,转身出了卫生间确认云雀恭弥还没醒之后迈向了酒店门口,不幸踩到地上柔软的织物摔了一个大马趴。
“谁特么的买蚕丝地毯……”我咬牙切齿地骂了两句,这种用来做床单会因为摩擦力过小让喜欢来回翻滚的人半夜滑下去的布料根本不应该用作这种用途!
身体的酸痛感再次涌上来,我这才有了点昨晚过度运动的实感,沉默地爬起来,手机的光束好巧不巧地照到了云雀的衣服堆上,又好死不死的和上面无声地昭示着自己存在感的戒指打了个照面,简朴的银色戒面反光险些闪瞎我的狗眼。
06
草。
我他妈——
是不是搞到有妇之夫了???!
07
这次是真的被吓了个半死,我手忙脚乱地拉紧风衣的带子打了个死结,以新晋特级咒术师最快的速度夺路而逃。
还用上了风之术式加速,笑死。
08
傍晚,我坐在居酒屋,表情沉痛地举起一杯烧酒:“硝子,我有罪。”
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下的医师小姐痛苦地捂住脸:“我知道……你玷污了冰清玉洁的有妇之夫,罪该万死,今天和我道别完明天就要去劳改……我求求你别念了七月流火!!!”
“但是,但是啊!我太特么不是个东西了!”浊酒解千愁,却缓解不了我内心的浓烈罪恶感和苦痛,只能边嗷嗷叫边用我坚实的脑壳捶打居酒屋的桌子。
“我是禽兽!”
“是迫害良家妇男的变态!”
“是心怀不轨竟然还施加行动的服刑人员预备役呜呜呜呜呜……”
我鬼哭狼嚎。
我抱头痛哭。
我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救命,这个地球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又伴着医师小姐的碎碎念吃了几盘子下酒菜,迷迷糊糊的混沌十分,硝子推了推我,声音由远及近地拉长:
“有电话!流火,快醒醒!”
但是我的意识已经陷入不知名的混沌,仿佛在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复盘昨晚的经历,抱有说不定什么都没发生的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
硝子骂骂咧咧地抽出一张湿纸巾拍在我脸上,微凉的酒精和扑鼻而来的薰衣草味道让我稍微清醒了点,而硝子干脆利落地接了那个不明号码的电话,放在了我眼前。
黑色屏幕上亮起的对话框显示的时间一点点拉长,我盯着和我一样心有灵犀沉默的电话另一端想了想,觉得应该给人家省点电话费,打错了也不是多大事,对不?
“七月流火。”
冷冽熟悉的声线浇灭了我的最后一丝侥幸。
“你过来。”
09
一如他十年前,对站在并盛中学门口的我伸出手,肩上披着旧式校服,隔壁上鲜红的“风纪”袖章是整个清冷少年身上唯一的艳色。
或许还要算上在冬日里仍然泛着好看的樱粉色的唇——
像樱花一样颜色浅淡却无端显出几分媚色的唇瓣开合,话语没有什么温度:
“七月流火。”
“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