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边摆龙门阵,一边就去了李天棒开的“安逸得板”酒楼,几天前,喜儿全家就是在这里享受了李天棒的特别招待。
野人随便点了一些家常菜,没有点山珍海味,也不同意张警官叫镇里的头头脑脑来陪,简单低调,是野人一贯的作风。当初他老爹买千万豪车和好几亿美金的私人飞机,野人是坚决反对的,后来,老爹虽然买了,但也做了一些折中的办法,让这些奢侈玩意儿主要为公司公务,而不是只为他们全家服务。比如员工要去国外考察学习或者进行商务活动的时候,都可以坐老板的私人飞机。这样,野人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野人不喝酒,张警官也不喝。
两人这顿饭只吃了68元。
张警官开了□□。野人说:“我身上没有现金,手机也没有,有一张卡,长期不用已经想不起密码了,而且这地方好像也刷不了这种卡。”张警官说:“一点小钱,不报账我也请得起何先生的,用不着刷什么卡了,你那卡就算能刷,我也担心给你惹来是非。晚上睡觉可能就会不太安全,虽然我们有人24小时保护你,但不暴露何先生才是最大的安全。”野人明白,所谓保护,不过是老爹叫他们别让他再跑了。
二人出了酒楼,不当场天,“安逸得板”洒楼的生意并不好。只稀稀拉拉几桌客人。几个包间也是黑灯瞎火的。
野人回到房间继续看书休息。
喜儿逐渐平复了心中的隐痛,在李天棒的再三要求下,又来回在村道上练了好几圈,技术日渐熟练了。
晚上,李天棒仍旧请喜儿去他的“安逸得板”酒楼吃饭,喜儿拒绝了,叫她再去李公馆接受智能机器人的服务,喜儿也拒绝了。李天棒只好把喜儿送回村,然后在喜儿家里和金道河喝着五粮液下着腊肉香肠。喝得高兴了,大家似乎都忘掉了白天的不愉快,也似乎忘掉了那个让人费解的野人。吃饱喝足李天棒回到了李公馆。
一夜无话。
乡村的夜,安静得连招财都不想叫了。
高院街上的几盏路灯,像黑夜的眼睛一样,昏昏沉沉地虚着、站着,沉默着。
野人睡得很不好,比当初睡毛狗洞还让他不踏实。天都快亮时,他才终于有了睡意。他一直在想喜儿。他想不通喜儿为啥对他这么绝情。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不是外在因素,他野人原本就打算在土弯村长治久安下去。可惜,人生的路往往不是自己能控制方向的,生为人,常常身不由己,明明不喜欢的,可是你生到这个家庭了,你不喜欢也得上,就像木匠皇帝朱由校,他天生就是一个好木匠,他最喜欢最乐意去做的事不是当皇帝而做木工活,一不小心生到帝王家了,木匠做不成,却逼着他当皇帝,最后落得一个英年早逝,还为朝廷弄出了一个大奸臣,如果上天把他生到农家,他肯定是一个走村串户、帮村民修房置物的好木匠,靠木工手艺赚钱养家,虽说辛苦点清贫点,但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肯定就是快乐的,而快乐的人,自然就是长寿的。他至少可以活七八十岁,而不是22岁就一命呜呼。这是上天故意开的玩笑,还是人生的阴差阳错?野人想不明白,但他完全理解朱由校做木工活时的心情。就像他对钱财不感兴趣,对掌管上万人的董事长职位也不感兴趣,甚至他对花天酒地经常换女朋友的生活也不感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当农民,看到地里的庄稼在自己的精心培育下,越长越高,越长越壮,由稀疏变浓密,由碧绿变金黄,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呀,而且自己要吃什么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通过土地与汗水的融合,就能得到什么,除了种庄稼养六畜,他便什么也不想,有时间,就看看书,或者对着柏树林放声歌唱。总之,这样的生活无忧无虑,完全可以让生命与自然一起成长。
可是,没有办法了,他虽然一直在逃避,但老爹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而且全身都有毛病,不定哪天就像王府井的董事长刘先生一样,突然就驾鹤西去了,而那个只知道打游戏的弟弟,显然不是做董事长的料,而自己虽然不想做,但以自己的才华和学识,管理好绍龙集团并不难,而且假以时日,他会做得比父亲更好,如果自己不接手,那么付出父亲一生心血的绍龙集团,很快会像金立手机那样,从苍茫的人世间消失。
几番权衡下来,一直非常孝顺的野人,只好委屈自己,暂时牺牲自己的梦想,最好二者能兼顾,做了董事长仍旧可以到农村去过田园生活,甚至可以直接把办公室搞到终南山或者土弯村来。他遥控指挥就行了……
想的事儿越多,瞌睡就越少。
等野人真正睡过去的时候,何绍龙的车队已经驶过广元向西充进发了。
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喜儿,她也想不通,怎么好好的小野哥一下就变成了何公子,真如他所说,他是有钱人,不是自己一直梦想的吗?可是,又年轻又帅气又未婚还超级有钱的男人,她喜儿哪里配得上呀,她之所以倾向于找李天棒,是因为,李天棒又老又丑,但有钱,她喜儿年轻漂亮,应该双方不吃亏,地位也可以平等,反而还可靠并持久一些,如果真选择了野人,做公子夫人,自己肯定会被小野哥身边人的口水淹死。就算淹不死,小野哥回到大城市了,面对的诱惑会越来越多,更多比她喜儿年轻漂亮还未婚的女子,肯定会对他展开强大的攻势,那个时候更加苍老的喜儿肯定连只蚂蚁都不如,谁都可以一根指头就把她摁死的。
可是,喜儿也有些不甘心,野人一直没有变过,一直是喜欢她的,而变来变去的是喜儿自己……唉,牛才要不死,喜儿我哪会来这么多是非呀。
喜儿睡不着,直到大天绿亮,刚想强迫自己啥也不要想、好好眯一会儿的时候,招财又在外面狂叫起来。
时间已经进入了下午。
安静的土弯村突然热闹起来。金道河在院子里喊:“喜女子,赶紧起床了,村口马路上来了好多汽车哦,全都是亮华华的,还有几辆警车开道。”
喜儿想又是哪个在外面做大官的人春节前回乡扫墓祭祖了。看老爹喊得紧,喜儿便起来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裹着红色羽绒服在院门口张望。安静的村子,难得有热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