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谁年过年有挂白幡的习气,比如……”她往张府支了支下巴,“这家!”
“谁家大过年的挂晦气白幡,不想过好下一年了?”小怜撇嘴,往窗口往外一望,结巴了,“宋娘,这、这是死人了哩!”
宋唐心惊得一烟柳眉一震:“张怀贤死了?昨日也没见这么严重,怎么就死了呢?”
下了马车,怔怔立于张府阶下,望着门口晃动的白幡,她颇为动容,幽声向看门人一问:“你家公子……何时没的?”
仆人被她问得一愣,回过神,哽咽道:“姑娘错了,我家公子还活着,只是我家主母……夜里过世了!”
她脑子霎时一阵眩晕,扶稳小怜,惊问:“怎么回事?”
“昨夜府中起了火,主母本就头脑昏聩,睡得太死没跑及,我家公子死活要去救,可是……”仆人说不下去,抬袖抹泪。
宋唐心愣了许久,方轻道:“节哀!”
张怀贤家中遭难,正值筹办白事之即,她与他非亲非故,自然不便入府祭典。
红着眼眶转身,正想踏上马车,一辆装饰清稚的马车急停到面前,帘子掀开后,一位身姿纤挑的女子被婢女扶下。
女子一身环佩叮当,白色貂毛大氅蔽身,兜帽遮头,莲步轻移与她擦肩而过。
婢女快步上前,向看门的仆人附耳一语,仆人恭敬一请。
女子拾阶而上,待要跨入门槛,忽地回首望她……
兜帽虽半遮其面,只这惊鸿一瞥,帽下一张脂凝玉洁的脸,其上镶着一双满蕴秋水的凤眸……绝色殊容!
女子望她久久,直到跨入槛内才扭回头,她也才上了马车。
一路,她回忆在报恩寺与张老夫人那堪堪两遇,手捂住嘴,哽哽咽咽哭了一路。
她这短短一生未负过谁,这次怎地这么大意,自此欠下一笔不能还的债?
……
张府内,灵堂前。
张怀贤跪坐在棺椁前,银盆内的碳火将他身子映得通红。
身上服袍被烧得褴褛,有风拂入,碎缕衣襟和焦枯发丝一起飞扬。
他吊着一支胳膊,另一只手往盆内递着纸钱,待一张纸钱烧尽,再送入另一张。
女子于门口静立了许久,抬手褪下兜帽,声带悲色:“公子……节哀!”
张怀贤扭回头,呆滞道:“是无忧?你怎地来了?”
他空洞的目光不似人间所以,既没灵魂,也失了阴戾,半分生气都无。
无忧缓步上前,于他身后站定,低泣:“无忧数见老夫人,心中爱甚,冒失前来只为一祭!”
张怀贤麻木烧着纸钱,自言自语:“我娘担心虎翼在地下沾花惹草,这回下去陪他,应该放心了。”
无忧缓跪于锦垫,拿起纸钱往银盆里烧,哽咽道:“老夫人这辈子,过得不容易。”
张怀贤幽声一叹:“走了也好,走了便不必担惊受怕了!”
张华拿了套白素孝衣来,轻声:“公子,换上吧,风大,小心着凉。”
张怀贤看向无忧,哑声道:“你本不该来,节使府人盯得紧,回去吧。”
张华扶他站起时,许是跪得太久,他膝下一软,无忧眼急手快扶稳他,他面无表情道了声谢,由张华扶着转入厅后。
无忧在灵前默了良久,起身,取来一柱香点燃。
挚香三躬,上前一步,将香插入香炉里,又默默流了一会儿泪,方戴好兜帽转身出屋。
未行几步,纷乱的脚步声响于庭院中,尚云明沏带着西阗护卫涌入。
“达朗,去搜查失火的屋子,务必将起火细节查清!”
“达卓,带人严搜张府院墙和出入口,查找可是有人潜入行凶。”
“遵命,来人跟我走!”
“遵命,都跟我来!”
无忧惊见众人,身子一震,低头掩面,脚步匆匆与众人擦肩而过。
尚云明沏停住脚步,冷眼静看这个纤袅女子从眼皮底下走过。
见了大队西阗兵,不说惊惧避让,不说向行礼示意,反倒快步闪过?
他高昂起头,淡呵:“站住!”
无忧身子一震,僵硬站住。
尚云明沏上前两步,绕着无忧审视,无声威压中,无忧未敢抬头。
他于无忧正面站定,勾下头,柔声一问:“姑娘,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