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的渴望。当你看见最烈的骏马,你会想驯服它,看见最高的险峰,你就想攀登它,看见最美的女人,你便想占有她。而当你看见半山城的时候,你同样能感受到它的魔力。它是瑰宝,是权/势,是胜利,是荣耀……它是一面直透人心的魔镜,能照出最真/实的自己,与最深切的欲/望。
“这里真漂亮。”李/明夜将兜帽放下,任由晨光与山风洒满脸颊,“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喜欢看朝/阳了。”
“每天看着太阳升起来,会觉得一天才刚开始,生活有奔头,人也有冲劲,老/子无所不能。”靳一梦笑了一下,他握牢李/明夜的手,眼神专注地锁定晨曦中的王者之都,“宝贝儿,刚刚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忘了是在哪儿听到的了……”
“什么?”
“我来了,我看见,”靳一梦的声音轻且低沉,似喃喃自语,几乎只有风能听见,“我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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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很快也醒了过来。今日天气晴朗,视野开阔,他们很快也看到了半山城,便站到崖边对它评头论足。似这样居高临下俯望半山城的机会是少有的,居于平地的人类通常只能接受它的俯望。
从此处居高临下地看下去,可以清晰地发现,半山城就像天底下所有大型城堡一样分做两部分,即外城与内堡。外城一片繁华喧嚣,与任何一个大型城市并无分别,放眼望去皆是市集、民居、酒馆、澡堂之类,比起河湾镇只是少了个教/堂而已。教/堂的原址上盖起了另一栋堂皇富丽的建筑,这是半山城的觐见厅。
通常情况下,国王及诸侯领主们会在自己的厅堂中接受拜见、处理事务与仲裁法/律,所以依据惯例,卢西恩应当在内堡的厅堂中做这些事,而非将教/堂推/倒重建。这毫无疑问是亵/渎神明,颇有些自比为神,代天裁决之意,不过长峡人素来不怎么虔诚,倒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就造/反。
卢西恩搞这一出,倒也并非是因为他过于自恋,其缘由有三——第一,即清理意图用宗/教掌控长峡的教/会;第二,作为一个出身草根的国王,长峡之王的价值观与正常国王不大一样,他觉得定期在人/民群众之中晃悠一圈,比自始至终都高踞王座更加利于统/治;第三,如此一来,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彻底封闭内堡,以隐藏内堡深处的一个小秘密。
——“那个城堡里常常传出可怕的狼嚎,咱们的卢西安大人有饲养狼兽的爱好。那些怪兽看起来像狼又像人,但每一只都有寻常狼的三倍大,又有寻常狼二十倍的凶/恶。卢西安大人将那些狼兽放出来巡猎,它们专吃那些盗匪和强盗,还有不听话的孩子。”附近的农妇常常用这样的故事吓唬她们哭闹的孩子,但这并不仅仅是妈妈们的睡前故事。为卢西恩南征北战,打下黑城堡甚至打下长峡的狼兽部众之中,还有三十余只仍然存活于世。卢西恩每日为它们提/供新鲜血肉,同时也夺去了它们的自/由,他将它们关在黑城堡深处。
半山城的内堡是封闭的,作为卢西恩的朝/廷所在,黑城堡已经很久没有接待过任何一个平民、领主以及诸侯了。它的最后一次开启是十余年/前,彼时的卢西恩还会在黑城堡中设宴招待朝见的诸侯贵/族,就在那个夜晚,几只狼兽脱笼而出……时至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那次的宴会究竟是如何收场。那次之后,数名贵/族回到封地,不日便举起叛旗,叛旗如星星之火,竟几乎燎遍长峡,最后却依然被剿灭,赴宴的当事人只剩下一位,即如今的沃特公爵,而他对那场宴会的过程守口如瓶。自此以后,黑城堡的大门就关上了。
狼王卢西恩也许能坐上王座,但对于半山城原来的主人而言,他们仍旧拥有此地所有的秘密。诸人绕到矛峰后方几里远的位置,从一处干涸的瀑布口潜入山腹,接下来漫长的时间里,他们都在崎岖狭窄的洞/穴中前行,每一处岔路都有极其不明显的标记,除非有人一早就在找它们,否则很难发现。这里应当是天然的隧道,后来却有了些许人工痕迹,一些陡坡上甚至出现了破败模糊的阶梯状凿痕。
“矛峰曾经是个金矿,这一大片山里都是金子。”莫顿气喘吁吁地回答其他人/大惊小怪的疑问,“很久以前是。那时候长峡还处于混乱时期,诸侯战争司空见惯,每天都有领主们互相开/战与和谈……最后建立王朝的是柯文纳斯家族,就是因为他们有取之不尽的金子。据说住在半山城的人挖茅坑都能挖出黄金。不过看现在的情况,这儿的矿脉应该很早就已经枯竭了。”
“在我的记忆中,只有矮人和哥布林才住在地洞里……霍比特人也算,反正他们都不是什么高个子。”李/明夜轻声嘀咕着抱怨,她稳稳地踩着简陋湿/滑的道路,仔细打量粗糙的石壁与深邃的天然甬道,“现在又要加上吸血鬼了。”
“路,你漏了猎头族人。”文森特提醒她。
“我没有。猎头族人生活在地面上,只是因为地陷,他们的国度才沉入地底。不过这里只能让我想到矮人。该死的矮人,发/育不良的侏儒,头大/腿短,粗/鲁肮/脏……就因为这些家伙的胡子比脑子长得还慢,所以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刮一次胡子。你能想象他们经过时的气味吗?那些在胡须上发酵的汗水与残羹剩饭……”李/明夜忽然停了一下,“老天。是前方真的有一群该死的矮人,还是只是有人在那儿拉了泡屎?”
“应该是下水道。”靳一梦仔细辨认了一下,回答道。这隧道内的气味本就不好闻,那是一股腐朽沉闷的窒郁气息,使人非得很用/力才能吸足一口气一样。“这气味离我们还很远,那里应该是半山城的方向,也许他们利/用废弃矿场与地/下暗河改建了一个下水道吧……希望我们用不着到那儿去。”
队伍中有人发出了哀叹。突然之间,一个安静低沉的声音在隧道旁侧骤然响起:“我也这么希望。”
这个声音显然对队伍中诸人造成了极大的惊吓,就连靳李二人都吃了一惊,小维利甚至直接拔/出了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坚固粗糙的石壁似春雪般无声融化,消散无踪,露/出了另一条深邃漆黑的甬道,以及一名身着棕色长袍的男子。在火把的光辉照耀之下,男子放下兜帽。“哪一位是詹姆·科蒂?”他问。
“爵士。詹姆·科蒂爵士。”维利强调。
“好吧,詹姆·科蒂爵士。哪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