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私人电话让应晖匆匆离席。是他的妻子打来的。
确认过安全后，应晖一直和妻子通着电话，他感觉她非常的不安。
怀孕后的赵默笙娇气活泼了许多，很少有这么沉默的时候。
默笙已经怀孕7个月了。
“今天下午在家都做了什么？”应晖尝试引导她转移注意力，让她开口说说话，低声让司机开快一点。
“应大哥，你说人死了会去哪呢？”
赵默笙没有顺着他的话。她平时从不会思考有关人的生命的话题，来去一场，纠结这些事情是没有意义的。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尽力活着就好了。但是，自己的存在是会对别人有影响的。
应晖以为默笙是害怕生产风险，想要尽力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默笙，不要瞎想，你会很安全，我保证你和宝宝都会平平安安的。”
“应大哥，你说我会是一个好妈妈吗？”
“当然，你会承担好母亲这个角色。在父母这个角色中，我们都是新手，没有人天生就会，虽然我们不能做到完美，但我会在你身边，我们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不要担心，好吗？”
车已经开到了家，应晖匆匆下车，开门寻找默笙的身影。
她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从睡梦中惊醒，眼角是半干的泪痕。
床头柜上的夜灯亮着昏黄的灯光，应在默笙的半边脸上。
默笙抬头看向应晖。
“应大哥…”
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
应晖觉得，默笙的声音像一根细线，绞着他的心。他快步走到床边，将默笙揽入怀中。
“我梦到我父亲了。”
默笙的身体开始颤抖，脑海中又浮现起了刚才的梦境。
“我梦见他小时候带我去游乐园，梦见他给我买第一台相机，梦见他匆匆送我出国，梦见他在狱中自尽，去世之前还在叫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好人，但他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他工作很忙，却从来不会抛下我，只要有时间，他总会陪在我身边。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我听到他叫我，他说：小笙，你怎么不来看看我，小笙，你在哪儿啊…”
“应大哥，你说他是不是在怪我，我好想他，好想他…”
应晖轻轻加大力度，用温暖包裹着默笙。他抚摸着默笙的脸，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肩膀，让她的情绪慢慢平稳。
他知道妻子一直都有这个心结。孕晚期本就情绪不稳定，这个梦让她的情绪突然爆发。
赵默笙突然感到很疲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海里老是母亲模糊冷漠的棉裤。
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感受过她的一点温度。她冷眼旁观，像局外人一样在她的人生边缘。可是她明明是她的母亲，一个和她血缘关系最亲密的人。
赵默笙害怕，害怕自己也遗传了她冷漠的基因，怕自己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好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她的不自信像是开闸而出的洪水，全部泄了出来。
“默笙，你看着我。”
应晖将赵默笙的头转了过来，对上她的视线。
她的眼神里是哀伤和无助。
“你会是一个好母亲，我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你的母亲。”
“你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你很爱这个小朋友。我们会很好的，呵护，陪伴她长大。”
“默笙，你的父亲选择把你送出国是为了保护你。他怎么会怪你呢，他很爱你，只要你过得幸福，他在天上也会感到欣慰。”
“等到小朋友出生，我们可以带着它一起回国去看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应晖轻声安慰着她，声音略带一丝沙哑。
“跨过这个坎去，都是梦，你现在醒了，我在你身边。”
看着应晖的眼睛，赵默笙逐渐安静了下来。
她不是一个人，她现在有他，他在她的身边。
默笙的腹部突然动了动，然后慢慢展开像波浪一样的纹路。
“你看，小朋友知道妈妈伤心了，它在安慰你呢。”
赵默笙破涕为笑。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孕肚。
我会很爱很爱你的，我可以是一个好母亲。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赵默笙越来越喜欢黏在应晖身边，到最后已经是离不开应晖了，一刻见不到他都要心慌，哪怕是无休都要握着他的手。
应晖很受用妻子的黏人，他将作息调整的和默笙一样，时时刻刻陪伴在她左右，给予她充足的安全感。
肚子越来越大，腹部不可避免的长出了妊娠纹。
默笙快被自己丑哭了。
“应大哥，我怎么这么丑啊。你说小朋友出生之后，会不会嫌弃这个妈妈啊。”
应晖一边将手上倒满橄榄油，一边回答她。
“它要是嫌你丑，岂不是要嫌我胖啊。没关系，我陪你一起丑呢。等他出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轻轻按摩着她的腹部，手掌顺时针打旋，掌心温热。
怀孕后期，默笙的入睡姿势大部分都是左侧卧，应晖在她的身后环住她。
赵默笙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温暖，心安。
睡不着的时候，应晖便扶着默笙到阳台上坐着，默笙靠在柔软的躺椅上，看着月亮和星星。
应晖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星子在天空中闪烁，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院中的雪松在夜色的映衬下颜色更浓郁，墨绿的针叶随着晚风轻轻晃动。
默笙喜欢斜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放空脑袋。
夜晚很安静，她喜欢听应晖唱歌。
每当这个时候，应晖都会摩挲着她的指尖，应上默笙的要求，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