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挺直,双足微分站着,眼神很锐利,审视看着顾莞等人。 溪水潺潺,风声索索,顾莞听到 虫鸣鸟叫,就只不知道,他们大营上下的将士,什么时候才会再有心思欣赏这和北方迥异的江南夜色? 顾莞微笑:“窦夫人?你好。” 窦夫人没吭声,她一身灰褐涩的旧麻布衣,这是她被捕时的衣着,但她一点都没有落魄狼狈的感觉,她身手不错的,一路跟殷罗等人也没有掉队。 顾莞在打量她,她也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顾莞及她身后的人,回到顾莞身上。 顾莞面带微笑,脸上的妆容已经被雨水汗水和血水弄得乱七八糟,她索性洗了,露出白皙的面庞。柳眉杏目,很年轻的姑娘,月光下她皮肤白得发光似的,左脸颊磕出来的一块淤青看起来特别明显。 “其实,我们的目的想必是夫人也是知道的?” 顾莞说:“北军并不愿意杀死贫民,想必夫人为了奋斗半生,也很能理解这一点。” 窦夫人盯了她们半晌,顾莞微笑,须臾,窦夫人移开目光,她看着呼呼江风下起伏的草浪,蓦地转头看过来:“被驱赶上战场的贫民,大多来自于宜州奚州还有和州一带的瓮县珉县高县等地,我们遁离李贼大营,想必他们的家眷将会立即遭遇抓拿和扑杀。 眼下李弈做的,还不是最绝的呢。 还能更绝。 时间不多了。 窦夫人说:“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你们冒充李贼的人,把那些贫民的家眷杀了,牺牲一部分人,取得最好的效果,激起民愤,也让那些被驱赶上战场的贫民摆脱掣肘和牵挂。” “第二个,就是煽动他们,豁出去,凝结成义军,反抗李贼。同样也可以让战场贫民摆脱掣肘和牵挂。” 窦夫人不动声色,却锁定了顾莞一行的神色微表情,尤其是面前的顾莞。 顾莞一笑:“当然是第二个。” “我们都说了,我们并不愿意伤害贫民;我们从最开始走到现在,初衷正是海晏河清救万民于水火。” 顾莞笑了:“是不是很假大空,有些可笑?” 顾莞耸了耸肩,用带着笑的语气调侃说的。 但窦夫人却没有笑,她深深地看着这群人,许久,“希望你们不要让我们失望!” 窦夫人蓦地收回视线,从头顶抽下发簪——这是一个荆条,荆钗布裙的那个荆,折下来用着有些时日了,上面的凹凸磨得有些平滑,但这很明显就是一条随手折的荆条。 这条平平无奇的荆条,连搜身兵丁检视后都扔回去了,窦夫人一个旋转断开两半,却露出半截灰黄色的蜡纸来,她把荆条扔给顾莞。 顾莞接过,抽出来,展开一看。 窦夫人道:“这是我们在巩县大营的人手。” 巩县大营,即是南军的粮草大营,足足八十万大军长达一年的粮草。 比如今中都的存粮都还要多。 搬运军粮少不得民夫,李弈和五大世家朱照普那边不可谓不谨慎的,人都是五大世家筛选再筛选,分很多个环节,谁也不能过界。 但谁也没 想到,窦夫人一点一点,已经将很多环节都打通了。 方才窦夫人的那番话,其实顾莞有预感是考验,当通过后考验后,奖励却比想象中要丰富太多了。 窦夫人说:“江南还不缺粮食,但巩县大营一旦被焚毁,对李贼大军士气大打击。” 她说:“宜州奚州还有瓮县珉县高县等地的贫民家眷交给我,巩县大营就交给你们了!” 宜州奚州还有瓮县珉县高县等地的贫民家眷,正是顾莞此行最大的目的之一,被驱逐上了战场的那大批贫民的家眷。 窦夫人自己就能搞定。 但她折损了不少人手,巩县大营便交给顾莞那边。 江风呼呼,潮润又芬芳,这是江南特有的气息,窦夫人十多年前曾信任过一次,结果寨子没了,差点还把命都填进去。 她一向非常忌讳这些带官方色彩和招安的人事。 但如今她年过半百,她一生为之奔走的贫苦阶层已经到了比黄连还苦的绝境。 窦夫人再度选择相信一次,也可以说是拼一次,她无儿无女,有生之年,希望豁出去为底层挣出一条活路来。 顾莞立即道:“这个没问题,呃,宜州奚州那边的事,大概需要多久?” 窦夫人道:“很快。” 很快就是多快? 殷罗一直抱剑在旁边听着,这时候说:“我和她一起去。” 这有监视之意,窦夫人哼了一声,淡淡道:“随你。” 顾莞和殷罗视线触了一下,好,那窦夫人那边就交给他了。 殷罗办事,她放心得很。 “行了,那我们这就动身吧!” 必要的话都说完了,大致问了问粮草大营的事情,顾莞管过这个的,一听就了然于心,省了窦夫人很多口舌。 于是双方很快就分开了,伤员带着中毒的先折返,其余无伤和轻伤者,立即就动身了。 顾莞连下了几道急令,秘密让谢风谢海赶紧回来,一人一边,一边跟着殷罗,另一边马上来和她汇合。 …… 局势很快开始明朗了。 这个窦夫人比想象中要更厉害多了,她和李弈那边抢时间,她抢赢了。 前头由于宜州奚州等地是五大世族的腹心之地,正正位于南军八十万大军保护之正背后,谢辞是没法往这后面伸手的,限于场地和被驱赶上战场的贫民情绪等原因,后者的家眷依然留在各自家中。 短短三天之间,李弈那边第一时间就遣人直奔宜州奚州等地来了,但已经晚了,窦夫人连夜折返潜入宜州奚州等地,谢辞没法往这里面伸手,但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