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掩月,灯会渐散,他们沿着原路向公主府折返。
四周寂寥无声,长街不见一人身影。苏裴晗顿足将宋卿卿拉近,沉眸望向街尾。
寂静如水的街口突兀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卿卿抬眼看去,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正将手中长弓的箭对准他们二人。
“放箭!”
伴随着一声喝令,长箭顿时离弦而出。浮光掠影间,隐于月色中的暗卫自屋顶飞扑而下,纷纷拔剑在宋卿卿身前奋力抵挡。
为首的黑衣人唇边泛起冷笑,在暗卫分神的瞬间足尖点地,悄无声息地跃上高墙。不过一眨眼,他便如鬼魅般于宋卿卿身后出现。
长剑的冷意骤然降临,苏裴晗一只手如铁钳般攥紧宋卿卿的胳膊,将她往背后一推。剑刃的冷光于暗夜中凌厉,顷刻没入他的胸膛。
“不自量力。”
黑衣人冷哼一声,立即当胸一脚,将剑拔出,殷红的血液刹那浸湿了苏裴晗的衣衫。
宋卿卿目眦欲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得心神俱颤。
苏裴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沿着俊脸砸在地上。
他将宋卿卿往无人的方向发了狠地推,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厉色道:“快走!”
黑衣人眸中带着讥讽,将剑刃染上的血色寸寸擦净。
正当他重新执起剑柄之际,幽幽长枪倏然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澎湃的杀意如潮涌般瞬间将黑衣人的心脏刺穿,他被狠狠钉在地砖上。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眨眼便来到宋卿卿身前。
苏母利落下马,在苏裴晗血流不止的胸前点了几个穴位。看着宋卿卿抱着苏裴晗泪流不止的模样,她急声道:“快回府,他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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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近子时,公主府内却人仰马翻。
宫中太医在睡梦中被叫醒,手忙脚乱地跟着人进了琼华公主的府邸。
宋卿卿双目赤红,满眼都是苏裴晗浑身是血躺在她怀中的画面。
她用力抠着自己的手心,忍着几乎要昏厥而去的慌乱,目光一瞬不歇地死死盯着床榻上的人。
方才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纵使她有天家暗卫贴身相护,但若没有苏裴晗舍命之举,她恐怕此刻已经成为那群人的剑下亡魂。
寝屋内的珠帘被人焦急地掀起落下,染血的帕子换了又换,为首的御医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朝宋卿卿躬身道:“殿下,驸马生死皆看今夜了。若他明日未醒,恐怕就……”
剩下的话语皆被宋卿卿那浸满寒意的双目吞没。宋卿卿半跪在床榻边的矮阶上,将苏裴晗那冰凉的手攥在掌心中。
莹白的泪珠滴落在二人交缠的手背上,宋卿卿强忍着鼻尖酸楚,哑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太医长叹了口气,随众人退出门外。
没了外人在旁,宋卿卿再也抑制不住眼中清泪,握着苏裴晗的手不住地颤抖,“你不是说过,你会助我吗?如今我大计未成,我不准你就这样离我而去!”
“你怎么这么傻?那刺客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你分明可以不用替我挡这一剑。”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心悦于你。一开始我趁着你毫无防备,偷偷亲你,是想从你身上讨些好运气。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开始喜欢和你相处的日子。”
“我喜欢看你被亲后羞赧无措的模样,喜欢你因为沈宥而吃醋,喜欢你一次又一次为我妥协让步……”
宋卿卿说着笑,笑了又哭,断断续续丝毫不知疲惫地在他耳边碎碎念着。苏裴晗于眼前双目紧闭,似前世父皇那般毫无生机地躺在她身前。
她食指一寸寸从苏裴晗光洁的额头滑向挺立的鼻尖,随后轻轻摩挲着他的薄唇。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宋卿卿望着他的目光尽是惨淡凄凉,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
她双手撑着床沿,略微俯身在苏裴晗唇边落下一个轻如鸿毛的吻,随后用指尖遮住眼睫,顷刻间雾气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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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是一望无垠的黑,苏裴晗意识混沌,耳边仿佛有女子在低泣。
他竭力尝试着冲破无形的屏障,却在恍惚间跌入轿辇之中。
“公子,再过一日估计就能赶到京都了。”
是宁安的声音。
他急忙掀开车帘向外看,宁安正策马扬鞭。
远山如黛,乌云遮日,似是暴雨将至。
长林之中蓦然窜出几道黑影,长箭当空,霎时便将宁安一箭穿心。
为首之人手执长剑,抵着他的眉心,“要怪,就怪你娘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话毕,骤然撕裂的痛感让他纷杂的思绪瞬间清明起来。他奋力直起身,指尖下意识轻颤一下,胸膛处的伤口让他不禁溢出低.吟。
刺眼的日光照在他清隽的面容上,苏裴晗刚想伸出五指挡住光亮,却被衣袖处细微的轻扯吸引了注意。
他不自觉垂首沿着衣袖的方向看去,少女伏在床榻边,娇容上仍带着细泪。她眉头紧皱,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
苏裴晗心中软了一片,抬手欲将她的眉间抚平。不成想,他这轻柔的举动竟瞬间将少女惊醒。
宋卿卿几乎哭了一夜,那双美目如今肿得似比核桃还大。衣袂翻涌,在看清眼前人后,她立即飞扑入他怀中。
尽管此刻胸腔内疼痛难忍,但苏裴晗仍是选择将她尽数纳入怀里,细心安抚她此刻的不安。
肩头的衣衫渐渐被泪水洇湿,宋卿卿浑身止不住地轻颤,不停地低声唤着他的名字,“裴晗……”
“我在。”
苏裴晗极为耐心地一遍遍回应着她的轻唤,同时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玉芙满脸愁容,端着净面的铜盆轻手轻脚地走进寝屋,在看清里间场景后,她倏然高声向外嚷着:“驸马爷醒了!驸马爷醒了!”
铜盆摔在地上发出“砰”的脆响,宋卿卿沉溺的心绪方被忽地唤醒。
她从苏裴晗的怀中往后挪了挪,在瞧见他胸膛被白布包裹的位置又隐约渗着血色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