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荀云婉突然笑了——当他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紧紧抓住门框的手骤然放松了下来。
“你不必说,我知道的。”
施承光一愣:“那你……”
荀云婉解下腰间系着的一个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青碧色的玉璜,边角处刻着一只小小的螭吻。
她伸出手,把玉璜系在施承光的颈上,施承光感受到女孩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凝视着她微微抬起的脸颊。
荀云婉满意地看着施承光胸前的玉璜:“你可要戴好了,若是弄丢了,我会生气的。”
施承光抬手摩挲着仍带有她指尖余温的玉璜。
“云婉。”
“嗯。”
廖使君已经完成了与燕朝官员之间的客套,使团即将启程离开。在踏上马车前,荀云婉最后留下一句:“我亦是寻常人。”
亦有凡夫俗子的衷愫情感。
施承光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轻轻握住荀云婉的手,荀云婉没有立时挣开,几息之后,二人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一路顺遂,云婉。”
荀云婉刚在马车中坐下,车队便开始前行了,她向车窗外望了一眼,转回头时正好对上静玉那蕴含着复杂情绪的双眼。
荀云婉脸上仍存余的一点笑意慢慢消散。
“小姐,您——真的把荀家的玉璜给他了?”
“你方才目睹了全部,应当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了。”荀云婉淡淡地说道。
“奴婢一时惊愕,有些语无伦次了。但是,小姐,荀家的玉璜是您最重要的东西,您将它给了旁人,还是一个燕朝人……”
荀云婉沉吟片刻后直截了当地回应:“因为我想给他。”
静玉有些不可置信,很难说这是荀云婉又一次出于大局的考量,还是只是一次感情用事。
荀云婉反复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静玉,我从出生开始便被父亲教导‘需要’这两个字——我需要为家族筹谋、需要为陛下效力、需要为雍朝奉献。但这一次,不是‘需要’,是‘想要’。”
她平静如水的声音里竟隐隐带了一丝祈求的意味:“只有这一次,我真的很想把玉璜给他。”
静玉的目光中流露出不忍,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
直到雍朝使团的车队彻底消失在远方,施承光才拽住缰绳将马往回牵,而另一只手一直攥着胸前的玉璜。
他刚往回走了几步,面前却突然驶来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一人,当看见来人时,施承光有些意外:“纯安县主,你怎么来这儿了?”
顾巧的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我也想来送送魏漪公主和荀小姐,可惜我似乎来得晚了些。”
施承光点点头:“现在太阳正毒辣,纯安县主快回去吧。”
“明义哥哥,我听施伯父说,重阳节后你就要入军营了。”顾巧深深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父亲已经答应我在我离开后他会帮我看顾粥棚,陛下预备重阳祭祖前举行秋狝,秋狝结束后我便随同军士们一道前往垣陵驻军的军营。”
“如今北方不太平,你……真要到垣陵去吗?”
施承光斩钉截铁:“我意已决,再多番踌躇摇摆,便不是大丈夫所为。”
顾巧知道做将军是施承光的毕生心愿,但她实在担心他在军队中、战场上能否保全己身。
可是她也知晓自己无论如何都劝不动他了。
她不经意想到,如果是荀小姐劝他不要去,那他会听从吗?
顾巧这样想着,口中竟也不自觉地将这话问了出来。
施承光的面上透出些许骄傲的神色:“她会说:‘去做你坚定地想要做的事。’”
顾巧怔怔地望着施承光驾马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手扶着车舆,眼角落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