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填海术,也不知通往何方。 古墓中复归平静,可那人的喃喃自语仍未散去。 “若转世,我便去陪他。” 陪他的人,自始至终只会是他。 扶桑树形灯中的烛火猛地一窜。 冷开枢似乎平静了许多,将叶长岐从棺椁中带出来。他瞧着对方面上的黑纹,皱着眉问:“长岐,你面上黑纹可还疼?” 叶长岐的目光停在他雪色般的长发上:“不疼了,师尊。” 冷开枢嗯了一声,察觉他目光中的生疏。 “长岐,可有困惑?” 叶长岐不疑有他,只说:“师尊,我重生后发现自己缺少了许多记忆,大多是关于师尊的。” 冷开枢凝视他片刻,伸手轻轻撩开叶长岐鬓角垂下的碎发——叶长岐的发冠在棺椁中被石枕弄乱——他眸中带了些许温和的笑意,说:“无妨。如今你我师徒重聚,记忆迟早会恢复。” “倒是你这黑纹,”冷开枢缓缓倾身,凑近自己的首徒,似乎是在认真研究他面上的黑纹。 叶长岐刚刚在棺椁中被自己师尊捂住了眼,所以没有看见对方的双目,里面一片通红,垂下眼睑时,睫羽掩藏着狭长的双目,有莫名的情绪潜藏其中,少了几分冷峻,多了…… 一抹古怪的邪气。 却十分符合他心魔的身份。 叫人心神不宁。 原来风光霁月的剑尊,也会有这般的心魔吗? 叶长岐恭敬地移开目光:“师尊,这黑纹能否去除?” 冷开枢很快移开,点头道:“你身上可还有别的伤?” “脖颈上有我自刎的伤口,以及……”叶长岐顿了顿,往日里叫他提起自己想起师尊伤疤就会隐隐作痛一事倒是平常,也并无不妥,可如今让他当着开枢星君的面说出此话,叶长岐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沉默片刻,索性咬牙说,“以及腹部,提到师尊这两处伤疤便会隐隐作痛,若是回忆起往事,便克制不住黑纹生长,如针刺,时间一久倒也能容忍,只是瘙痒难耐,烦心不止。” 冷开枢闻言目光落到了他被高领包裹的修长脖颈上,他瞧见叶长岐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便将目光下移,落到了他的腹部,却是先看见了首徒悬挂在腰侧的将倾剑。 他沉沉地注视着那把剑,问的却是:“为何如此?” 叶长岐毫无察觉,只回复:“云生师弟推测说,是师尊的言灵所致。” “我曾有过转世,那时师尊似乎希望我来世不再为你门下弟子。” 冷开枢温和地笑道:“本座竟是这般说的?” 不为门下弟子? 冷开枢弄出个心魔无非是因为爱上了自己首徒,又苦于两者身份,若叶长岐转世真不是他的门下弟子,倒叫冷开枢称心如意。 他淡淡地望了一眼叶长岐:“也不坏。” 叶长岐十分不解:“师尊?” “你的伤,本座能治好。但有一事,本座不明。长岐。”冷开枢温和地唤了他一声。 叶长岐茫然地应了一声。 “你为何悬挂着为师的佩剑?” 往日里从容不迫的叶长岐心中一紧,只觉得周身热血冲向大脑,耳根不可控的发烫。 什么叫为师的佩剑? 叶长岐自重生以来就抱着将倾剑,理所应当认为这本该就是自己的佩剑。至于断裂的饮风剑,虽然听两位师弟说自己本名佩剑,可叶长岐并无太多不舍。 反倒是将倾从不离身…… 他从未想过将倾剑居然是开枢星君的佩剑。 叶长岐被这惊人的消息冲击得一时难以置信:“师尊……徒弟不解。” 开枢星君抬了下手,原本悬挂在叶长岐腰间的奇古长剑稳稳地落到他掌中。 叶长岐一愣,在古墓的烛火中神思恍惚,仿佛被剑尊握在掌心的不是一柄冰冷的将倾剑,而是他的灵魂。 他听见开枢星君冷静的声音。 “长岐,你说的重生为剑灵,难道是指重生成为师的剑灵了?” 冷开枢抬眸,到嘴边的话便断了。 跃动的火光中,他的大弟子伏犀明眸中有迷茫不解、恍惚与恼怒,诸多情绪杂糅在其中。 最重要的是,他看见对方紧抿双唇,面上飞霞。 冷开枢垂下眸,手中的将倾剑仿佛不再是一柄剑,而是一捧炙热焦灼的火焰,将他的掌心烧得滚烫,那些温度顺着手掌涌进五脏六腑。 烧得他神魂俱颤,忘乎所以。 那些被万象回春封印的记忆与欲望逐一冰释,缓慢充斥在震颤的魂灵的每一寸。 叶长岐只见得自己的师尊五指一紧,把将倾剑揽入怀中,压眸沉沉地说:“长岐,你是我的剑灵。” 他居然将自称换成了我。 叶长岐不负众望,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