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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邵晨砸锅卖铁实在凑不出银子来,只能找秦九铃商量,给出一个解决办法————跑,你跟我一起跑,我们有多远跑多远,让违约金什么的见鬼去吧。

秦九铃懒得跑,给出另外一个解决办法————数数庆安城里的有钱人,让玄冰飞羽一晚上抓十个八个敲竹杠。

顾邵晨严肃批评了秦九铃的胆大妄为,在强调了遵纪守法的重要性之后又给出第三个解决办法————卖掉秦家大宅。

秦家能卖的都卖了,顾邵晨只留下这座大宅,因为他没有秦家大宅的房契和地契。

秦九铃正在喝茶,一听这话果断将手里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杀气腾腾地警告顾邵晨,“你敢动这宅子一根草,我扒了你的皮。”

这是秦九铃态度最鲜明的一次警告,前所未有的狠绝,因为她知道秦家大宅对母亲意味的不仅仅是一个住的地方,更是她生活了半辈子的家,嫁人,生子,丧夫,这里承载了她半辈子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母亲对这所宅子的感情是任何东西都无可替代的。

“我只是随便一说,你不同意当然不能卖。”顾邵晨被秦九铃突如其来的狠绝吓了一跳,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想到,“对了,说不定姑父生前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我们找找看,也许可以拿来应急!”

秦九铃冷笑,“我爹留下的东西,除了这个宅子,剩下的都在你手里,有什么没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大小姐,大小姐!”老管家火烧屁股地从外面跑进来。

秦家出事之后,朝不保夕,人人自危,秦九铃遣散了所有仆人,老管家是少数几个宁愿不拿一文钱也心甘情愿留下来和秦家同甘共苦的人之一。

“又怎么了?”经验告诉秦九铃,老管家每次这么着急就准没好事。

“银子,银子!”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

“家里又没银子了?”

再穷不能穷家人,再欠不能欠工钱,就算外面欠着四十万两银子的外债,秦九铃也从没克扣拖欠过家里下人的工钱。

“有,有银子!”老管家举着手里的账本,情绪无比激动。

秦家生意转手的匆匆太匆匆,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整理,比如账本,店没了,账本自然也就成了一堆废纸,秦九铃懒得看,让人一股脑丢到厨房烧火。

庆幸的是,秦家不是所有人都像秦九铃这么懒,比如老管家,抢在账本被丢进火炉前先看了一遍,果然从中惊喜地发现了好几笔还没收回来的货款,加在一起有将近十万两。

这惊喜来的太突然,秦九铃看着老管家放在桌上的账本一拍桌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马上派人去给我要回来,一个子都不能少。”

顾邵晨看着账本提醒秦九铃,“这几个客商都在外地,一来一去最快也要八九天,最近一笔违约金就在三天后,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为今之计只有请庆安商会出面,将赔偿违约金的日期延后几日。”

庆安商会是庆安城里一群有头有脸的商人多年前自发成立的民间团体,在本地威望极高,凡是商家之间出现任何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倾家荡产的商业矛盾,只要求到商会,都能得到妥善解决。

如今秦家倾家荡产,负债累累,要想顺利度过违约金这一劫,商会也许是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这一趟势在必行。

谁去?

顾邵晨遗憾地表示自己行动不便,拜托秦九铃出面。

秦九铃知道她别无选择。

半个时辰后,七支队伍先后离开秦家,前面六队轻装快马直奔城外,最后一队是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向庆安商会的方向驶去。

秦九铃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木板。

出门前,顾邵晨再三嘱咐————我知道不该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只是如今我这个样子去了也是办不成事,无非是招惹一顿嘲笑罢了,商会里都是些精明的老狐狸,你去了恐怕会吃些苦头,我知道你要强,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千万忍着,否则万一惹恼了他们,我们就更被动了。

秦九铃觉得好笑,秦家的生意一直是顾邵晨在打理,打理成如今这副模样他功不可没,偏偏还要装的无辜,果然和二夫人是一家子。

她被绑架,二夫人的死,母亲被诬陷,店铺出事,自从她毁了顾邵晨的黑市生意,秦家倒霉的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环环相扣,紧锣密鼓,这明显是顾邵晨在报复。

秦家在庆安这么多年,商业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次竟然同时出问题,而且没有一家商业伙伴出手相助,反而一起落井下石。

长期策划,全面部署,这绝对不是一个顾邵晨能做到的。

在庆安,能同时控制这么多商家的只有庆安商会。

原来,顾邵晨背后还有庆安商会。

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对手远比她预料的更狡猾。

如今这种局面,她自己送上门去,这庆安商会只怕是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

那又如何?

局面复杂,她就让局面更复杂。

对手狡猾,她就比对手更狡猾。

浑水才好摸鱼。

险中方可求胜。

一路行来,马车终于停下来,秦九铃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庆安商会富丽堂皇的大门,微微一笑,邪气十足。

她倒要看看,庆安商会里面究竟藏着哪一路的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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