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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蓝星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花溪村,回到了那个她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她仿佛看到了村民们的挣扎,哀嚎。
一支利箭破空射袭来,几乎紧贴着蓝星的身体飞过去,射穿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膛,深深刺进另一个黑衣人的尸体。
血红的箭杆,乌黑的箭羽,还在滴着血。
就像当年射穿她肩膀的那支。
浓重的血腥气充斥在整座大厅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蓝星从来不喜欢看到杀人,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一种感受到生命消失时的刺激,这种刺激让她情不自禁地兴奋,兴奋到甚至想要加入到屠戮的人群中去,她用力攥紧拳头拼命忍住这种可怕的冲动。
可是……
她为什么要忍?
这里是幽冥殿!
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他们死了是为民除害!
对,为民除害,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一个念头在蓝星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就是不断地闪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她想杀人,想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想感受滚烫的血在手掌上流过,她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渴望和冲动。
一个没有系红绳的黑衣人突然举着刀向她冲过来,蓝星想都不想伸手就去抓。
没抓着。
黑衣人从蓝星身边划过去砍了别人。
蓝星有点郁闷。
又一个黑衣人向她砍过来。
蓝星再次伸手去抓。
又没抓着。
黑衣人又从她身边划过去砍别人。
蓝星更加郁闷,向就近正在厮杀的两个黑衣人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你们别打了,有事冲我来。
没人理她。
一个黑衣人杀了另一个黑衣人之后果断奔向下一个黑衣人。
从蓝星身边丝滑地飘过去。
她突然发现,不管是系红绳的黑衣人还是没系红绳的黑衣人,从来不攻击她!
柳红线的人不杀她还说得过去,幽冥殿的人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他们这样红果果地无视她科学吗?合适吗?好意思吗?有天理吗?
杀戮很快就结束。
手臂上系着红绳的黑衣人控制了局面,几乎杀光了大厅里所有不系红绳的黑衣人,除了留下一部分人保护柳红线,剩下的人追着撤退的黑衣人向大厅后面的一条走廊杀过去。
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张锦缎靠垫的大椅,椅子后面靠着墙是一排柜子,车夫轻车熟路地从抽屉暗格里翻出一瓶解药分给所有中了烟毒的人,大家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
柳红线吃了解药,坐在那张大椅上休息。
大厅周围有几条不同方向的走廊延伸出去,蓝星问柳红线,“接下来怎么走?”
柳红线道:“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
“等什么?”
柳红线没有回答。
听到柳红线这样说,那些同行的老老少少们也都各自找地方坐下来休息。
所有人都在等。
于是蓝星也在柳红线旁边坐下来。
杀人的渴望随着杀戮结束渐渐平复,她需要冷静一下。
前面的大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书籍手册,细腻的白玉镇纸压着一张雪白的宣纸,纸上有个才画了几笔的轮廓,能看出是一个女子的身形。
蓝星随手拿起毛笔在纸上无聊地乱画。
从四周的走廊上不时传来喊杀声,陆陆续续,时远时近,渐渐的都消失了,大厅里很安静,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柳红线发现蓝星画腻了就开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些老老少少,她问,“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但是多少能猜到。
蓝星反问,“他们是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红线道:“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出身,不同的家族,不同的姓氏,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但是他们和你一样,都被幽冥殿害得家破人亡。”
果然,能让这些老老少少甚至是即将临盆的孕妇不顾一切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恐怕也只有深仇大恨了吧。
相同的遭遇通常会让人产生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情,但是蓝星没有,只是冷冰冰地问,“那又如何?”
“他们和你一样,做梦都想找幽冥殿报仇,我救了他们,现在还成全了他们。”
“别说的这么好听。”蓝星冷道:“我不知道你和幽冥殿有什么仇,但是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对付不了像幽冥殿这样的对手,你需要帮手,不单单是在幽冥殿里面,更需要在外面,他们这些人就是你在外面的眼睛,耳朵,而你所谓的成全只是利用他们的仇恨交换对自己有用的条件而已,大家不过就是各取所需,无所谓谁成全了谁。”
柳红线没有反驳,因为蓝星说的是事实,她的确是在利用这些人,而这些人也确实是用这样的条件和她做了交换,她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一句话是:就像我成全你,没想到蓝星几句话就破了她的局。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柳红线很是厌恶地看着蓝星。
蓝星注意到了柳红线对她的厌恶,很是大度地告诉她,“优秀的人总是会引来别人的嫉妒,我比你好的地方太多了,你讨厌我是应该的,我原谅你。”
……
柳红线从来不觉得蓝星比自己好,在她看来应该是自己处处都比她强过不知道多少倍才对,此时看她说的这样理直气壮,忍不住问她,“你哪里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