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着金珉奎衣袖,慕玧安雄赳赳气昂昂地推开包厢门时,尹净汉正巧重新落座,一抬眼便与他不偏不倚对了视:“你怎么换了身衣服?”
本该继续问些什么的,尹净汉便那样愣住了。
如若真只是这般,于情于理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倒也不至于令尹净汉困惑到语调上扬。下午补眠后顶着鸡窝头来吃饭的慕玧安,完全是素面朝天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过几分钟不见,再瞧那小子脸上已经挂了淡妆。
他本人也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双手自在地揣在衣兜里,笑意盈盈地偏着头:“就当遇到了好心的服务员,对吧,珉奎哥?诶呀——跟大家好久不见了,我穿什么重要吗?不得热烈欢迎我一下?”
耳畔传来细微的玻璃磕碰闷响,尹净汉挪开视线,是身侧的洪知秀没拿稳水杯,倏地蹙起眉抬眸望向玄关。
“怎么了?”尹净汉低声问。
他垂下眼,取了纸巾擦拭被浇湿的袖口:“没什么。”
“你这说的什么话?珉奎你刚刚带他出去了吗?”任谁面对这番不着边际的说辞都该失语片刻,崔胜澈问道。金珉奎局促地眨了两次眼,随即慕玧安不动声色一脚踩过去,他才苦着脸不情不愿地开口:“没出去,就是这有个服务生是我的朋友,看慕玧安衣服脏了就帮他找了一套合适的……反正大概就着这样。”
太奇怪了。那两人还在旁若无人地挤眉弄眼,尹净汉眯起眸子,不经意道:“珉奎,你不是没来过这家店吗?”
“就……没、来过这家店但是朋友是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我今天第一次知道他在这里打工。”迎着一旁慕玧安灼灼的视线,他瘪起嘴,语速飞快地敷衍过去:“也不算是给他添麻烦具体的我回家再跟你们讲!肉烤好没啊,能吃饭了吗?”
“坐吧,再等会儿,吃点小菜。”
任谁看都是还没好,李硕珉才刚将牛五花端到长桌中央,连烤肉夹和剪刀都还安静地挂在餐具架旁。可这十几个相熟的队友专注力实在不容乐观,三十秒前还因慕玧安惊奇了一番,又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漏洞百出的这番解释,关注起包厢另一边吵了起来的胜宽和俊辉。
“我刚刚跟你讲话你又不听!”
“我那不是顾着看小安没注意吗!”
也便是津津有味扭过脑袋看戏的这时候,李灿忽然感到有什么环在他颈弯上越缠越紧,这才诧异地转了头:“嗯?”
面前是罪魁祸首慕玧安那张无限放大的面容,他一手揽着李灿,一边自然而然地拉了他身侧的凳子坐下:“灿呐。”
“啊!吓我一跳,你凑那么近干嘛。”大约是被他盯得多少有些毛骨悚然,李灿猛得一激灵,故作埋怨地推了推他胳膊。慕玧安却毫无松手之意,仍旧笑吟吟地打量着他名义上队内唯一的好亲故:“灿啊。”
只见他惊惧警惕地瞪大双眼:“你、你、你又要干嘛?”
几月不见,李灿没太大变化,除了轮廓棱角瞧着有几分锋利外,还是他最熟悉的模样。想来回归准备期里,一向自我管理严格的李灿又严格控制了饮食与运动量,故而才清瘦了些。
想到此处,慕玧安又忍不住对他永远自律优秀的朋友泛起怜爱,顺手撸了一把他的头发。也便是此时,他忽然想到这不是该兄友弟恭的时候;毕竟他在卫生间放空冥想的几十秒钟里,从另一位的记忆里翻出来了无数本,他现在准备去算的旧账。
就比如列为重中之重的待办事项之一——堂堂李宗灿,他慕玧安自认为最最最最最要好的朋友,竟然没看出来他被换走了这么长时间?!
简单来讲,既然慕玧安回来了,他就完了。
身为自小在95line周围打转的小尾巴,慕玧安又具有超强的学习能力,最懂得如何拿捏几人气场中令人生畏的部分。他在不掉眼泪的时候还是很会营造凌厉气场的;尤其将顽劣戏弄写在表情里时,更难揣度他心中所想究竟为何,李灿也只能听着他上扬的语调在心中打鼓。
如若是真吵了架、犯了错,他又反倒不会有闲心摆出这番作态,可谁让慕玧安一秒闪现千万种想法,行为本身是不需要被赋予意义的,足够叫对方忐忑就够了。
所以他仍旧笑容不减,还伸手重重拍了拍李灿大腿,惹得对方又是一阵惊诧:“没什么,就是一看我们灿,我就高兴。”
李灿礼貌地往远离他的位置轻微挪了下凳子,继续犹疑不定地打量了他几眼:“我看你……嗯,我看你是挺高兴的。我好像好久没见过你戴这幅耳钉了啊?”
这就是完全没懂的意思,真诚的愚蠢永远是压垮她各种计俩的稻草,于是慕玧安下一句话便开始咬牙切齿了:“阿西,你小子好久没见的只有耳钉吗?”
重要的是他,是他吧!!
Dino很无辜,Dino不知道,并且为今日限定的熟悉又陌生的慕玧安感到害怕:“你……你偷偷跑后厨去喝酒了吧?”
“谁家餐厅烧酒放在后厨啊!笨蛋!”
因为关于来回交换身份的事情尚未弄清楚,过程过于奇幻,再者他又已然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归属他的世界,所以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与成员坦诚布公一下,然后同时造成双方的二次伤害。
毕竟他直接拎着李灿的领子说你个傻瓜前几个月跟你相处的根本不是我的话,脑补了一下貌似不大行得通,慕玧安怕被他的好兄弟们捆好扔进精神病院。
因此慕玧安以美食泄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完一整碗石锅拌饭,席卷了半盘紫菜包饭以及烤肉汤类若干,看得一旁的金珉奎都叹为观止:“你……你今天练习完看起来非常累啊,也不节食了?”
成年男子的饭量而已,他不平时就吃这么多吗?慕玧安难得凌乱了一瞬,转而意识到从前是谁代替他过了五个月,忙不迭含糊应道:“哦,哦。我之前节食有很夸张?”
“在家里一碗饭都吃不了,追着让我做了一桌子菜,各尝一口就饱了,你还好意思说。”金珉奎瞪了他一眼:“劝也不听,就那个任性的倔脾气。”
女孩子嘛。他用勺子戳了戳碗底,瞥了眼嘟嘟囔囔的金珉奎,鲜活的生活喜剧画面已然在眼前慢慢浮现,他不自觉地笑了一声:“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