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上战况激烈,接发球、攻防互换,眼花缭乱地叫人看不过来,局末更是生生打到了第三局三十分以上。
场上球员们汗流浃背,拖着最后的体力与毅力,一步不歇,因为只要球落在地上,便是输了。
那里是他们的战场,没有她能涉足的地方。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归雁槿攥紧了栏杆,心中苦涩,在看到最后一记快攻被拦下,目光停滞在他们低头的身影上。
他们背着手站在墙面落下的阴影处,被观众们的掌声裹挟,却像是失落的孤岛,隔绝了一切。
这个春季结束那样快,仿佛做了个短暂的梦,几乎没有消化的时间,他们又快速投入了繁忙的课业生活。
唯一的好消息估计只有谷地仁花决定要加入排球部尝试一下了。
决赛结束的晚上,挂断跟谷地仁花的通话,归雁槿久违地收到了母亲的电话。自从她擅自改了志愿以后,她们母女俩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为数不多的对话也只是在她搬到乌野附近住时的一句叮嘱罢了。
因为父亲工作繁忙的原因,她跟母亲相处的时间更长,也正是因为在她身上投入了更多的关心,母亲对她的选择也更为生气。
暗恋这件事她说不出口,母亲温柔却也有脾气,两人之间的交流便成了冷战。
现在母亲打电话过来,归雁槿也只以为她是想说牛岛再次进入全国大赛的事情,毕竟他们两家商业上有合作,大院又离得近,算是比较亲近的关系。
她语气平缓,问母亲什么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慢慢道:“最近过得怎么样,高中生活还习惯吗?”
没有问成绩,也没有说别人的事,只是单纯地关心女儿的生活。
她还是以往温和的口吻,归雁槿原本绷着的心一下软和不少,轻声应她,“挺好的。”
只是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归雁槿拿着电话,缩在被子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声音很轻。
“就是,”她顿了下,斟酌了下用词,“有点迷茫。”
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心。
她把被子裹紧了点,电话对面出声,音量响了点,迎面落下,“当时填志愿的时候胆子不是蛮大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怯弱。”
“……”被母亲的话一噎,归雁槿无言以对,抿了抿嘴。
归雁母亲不给她回避的机会,继续说:“已经迈了第一步,就给我好好走下去。”
“大胆一点,去试试。”
没想到她给仁花鼓劲的话会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归雁槿心下好笑,握着手机的力度紧了紧,还是忍不住问。
“如果我失败了呢?”
在这场独角戏里,一旦撕开那层帘幕,露出的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没有掌声和鲜花,有的只是小丑落寞的影子。
她是个胆小鬼,没有那样的勇气。
灯光昏黄,归雁槿垂下眸,忽然听见对面说:
“那也足够了。”
“欸?”
归雁槿愣了一下。
“没有人能确保结果一定是好的,去做你认为值得的事,这段时光便已经足够了。”
不要去看未知的事情,把眼光放到现在。
母亲的声音一下柔软许多,归雁槿鼻子一酸,沉默半响,小声地说:“谢谢你,妈妈。”
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轻笑的声音,还有枝叶的簌簌声。
“好好加油吧。”
即便不理解,母亲也始终会站在她的位置,为她提出建议。
梦醒了,天光昏暗,她却隐隐看清了前进的路口。
珍惜当下,珍惜有他的当下。
……
体育馆内,传来男生奔跑和吼叫的声音,充斥着不甘心和清醒的执拗。
“我不会再传出需要道歉的球了……”
“……”
归雁槿靠在体育馆的大门边,没有行动。
万里无云,日光和煦,暖暖地打在她身上。听着他们发泄的声音渐渐弱了,归雁槿才从门外走进来,背着手,面上挂笑。
“行动之前,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女生温和的声音在馆内蓦然响起,带着点空灵的回声,影山日向一齐朝她望去。她笑着从身后拎出两袋面包,直接扔了过去。
这次初夏的风很暖,卷起浓绿的叶子,带着盎然生机,走廊的门也被打开,伴随着其他队员一一到来,喊起进军春高的口号,夏风争先恐后地涌进屋内,携来希望。
一切又在向前进发。
看着大家都重新燃起斗志的样子,归雁槿心情也好了不少,自从和母亲打过那通电话,整个人都洗练了很多,心理包袱放了大半。
此时她看着前面坐立不安的谷地仁花,忍不住失笑,“仁花,你这也太激动了吧?”
谷地仁花十指握拳相抱,椅子都被她带动地一抖一抖,她满脸焦虑,“没有办法啊,排球部的大家都好高啊,还有清水学姐好漂亮,我会不会被喜欢她的人暗杀啊!”
她抱着头,脑中越想越远。
也确实,昨天仁花站在他们中间紧张地直哆嗦,跟进了狼群的小兔子一样,对仁花来说确实是个大考验。
归雁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脑中却想着另一件事。
东京远征要求期末成绩不挂科,想起那天晚上堪称鬼哭狼嚎的场面,归雁槿不由叹了口气。
尤其当场去世的影山飞雄,说实话,归雁槿真没想到影山学习已经差到了听到这个就直接没气儿的程度,毕竟他长着一张像学霸的脸。
窗外隐隐响起蝉鸣,风也很凉爽,午休时间教室里没什么人,归雁槿游神了下,想着要不睡一会。
她收回手,目光忽然瞥到门口的两人,愣了一下。
“影山,和日向?”
“欸?”谷地仁花也回过神看向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两个人。
他们抱着笔记本,“请教我们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