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老宅坐落在江市南边僻静处,背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林,而往下,经过几条弯曲的小路,就可以看到几家高档餐厅和咖啡馆。
老宅的装修几十年都没有动过,装饰风格偏向宫廷风格,墙壁、天花板和墙角都有石膏镶嵌,异常典雅。
而显然,姜水白的卧室是根据她自己的喜好重新装修调整过。
墙壁以田园风格的花卉、草木、小麦和芦苇等原生态元素为主。
绿色森林系的挂毯、手工编织的毛毯,以及印花格子纱窗,是自然且浪漫的田野氛围。
她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生活也热爱生活的小女孩。
宋裴璟不动声色将周围一切落入眼中。
淡笑着提起,“前阵子去意大利出差,路过手工艺品的小店,进去逛了逛,当时顺手就买了一些手工艺瓶回来,老板人不错,还送了些手工花卉。”
姜水白本百无聊赖晃着脚,听他聊起这个,眼神蹭地一下散发光芒,“你也喜欢?”
宋裴璟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水,道:“感觉不差,挺有意思的,但并非很喜欢。说起来,这些工艺品落在我手上实在算不上好,我不太能够完全欣赏它们。”
他轻轻叹气,“便是有些糟蹋了。”
姜水白微愣,安慰他说:“没关系,对手工艺人来说,能够欣赏它们的美已经足够了,哪怕只有一点儿,这就是意义。”
“嗯。”
宋裴璟话音一转,“我奶奶上月从国外购了一批古董花瓶,打算搁在我那,我正愁这批工艺瓶不知应该怎么处置,若是你不嫌弃我明天送过来,可好?”
姜水白笑了,“谢谢,我可一点儿都不嫌弃。”
她蹭地从床沿跳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粉粉白白的小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雀跃地如同一只出笼的小鸟儿,在房间里钻来窜去。
“我应该搁在哪儿才好?”她有些头疼地说,“我这里东西可真不少。”
宋裴璟起身,在姜水白眼皮底下,克制地打量了一圈,走到窗边,点了点一旁精美的红木置物架,提议道:“这里如何?不抢眼,也可以给卧室增添氛围。”
红木的置物架摆在墙边,微风拂过的瞬间,印花格子纱帘毫不留情拍在架子上。
宋裴璟伸手揽开,白皙的手掌修长,且骨节分明,比起置物架上的精美工艺品,也丝毫不落下乘。
纱帘被拉开,他一眼就看见摆在置物架角落里的证书和金制奖牌。
在灿烂日光下闪闪发光的奖牌,透着异样的光彩,同时也与清新自然的房间风格格格不入。
它太过强硬,边缘闪烁冷硬的光泽,像一块强势入侵的外来物,不讲道理。
宋裴璟皱眉,拎起奖牌旁的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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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予
不用再看,那成册摆放着的应该都是陆辞予的获奖证书和奖牌。
“等等,不要动这些。”
姜水白紧张地快步走到宋裴璟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证书,小心翼翼擦了擦。
探着脑袋,将证书摆回去,看了一回儿,觉得不对,又伸手往左移了移,但还是不满意,又往右移了移。
半响,才松口气。
“陆辞予他这个人龟毛得很,下次他要是发现……”
回眸的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她撞入一双琉璃般的漂亮浅瞳中,仿佛如沐的春风迎面而来。
离得太近,能嗅到对方身上隐隐的清淡气息,因为距离的改变,往常温和的眼神莫名觉得暗含一丝强势,张牙舞爪伸出似乎想要抓住她。
姜水白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
宋裴璟状似无意收回眼神,淡淡瞟向置物架,语气平静,“小辞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么?”
姜水白:“嗯,他眼睛可尖了,发现了会生气,他那个脾气……你应该知道吧。”
宋裴璟淡笑,“小辞眼睛里装不下任何人,对谁都一样,凶得像头狼崽子。”
好像想起了一些往事,他按了按太阳穴,眉心似叹似哀,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样。
嗓音低沉下来,“但似乎……他总是格外针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过于思虑。
“你知道的,名义上,他算是我的弟弟,既然是一家人,我总是想要将关系拉亲近些。”
姜水白:“……”
她想起前几天和陆辞予的那通电话,这个白毛崽针对宋裴璟一句接一句的嘲讽——
“人挺好?他哪里好?喜欢装模作样那种好,还是工于心计那种好?”
“长挺帅?姜水白,你眼光挺差的。”
“高?”
“呵,我一八六。”
平时陆辞予肯定没少给宋裴璟脸色看。
两个人每年又少不了要见个几次面,凑一桌吃个饭。
姜水白瞟向宋裴璟,他纤长的睫毛微颤,肌肤在窗外暖光的照耀下,几近白得透明。
显然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她一脸同情,拍拍他的肩,嘴上安慰道:“嗨,你别跟他计较,他这人就这样,但其实人不坏,真的。”
姜水白语气十分诚恳,眼神真挚。
真的,陆辞予人真的不坏,顶多就是在背后说过你几句坏话。
顶多就是勾走了你的弟弟,让你不知不觉间为陆辞予花了大把大把钞票。
宋裴璟大度地笑笑,“我能理解,他毕竟年纪比我小,我理应让着他,在我这里,他还是个孩子。”
姜水白点头,“确实,他还不够成熟。”
宋裴璟移开视线,略微有些惆怅地看向出窗外,似一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
姜水白便又安慰了几句,“你不要想太多,你看我,也经常挨他说,但我该占的便宜是一点儿没少占到他的。”
“你再看看陆念念,被陆辞予嫌弃成什么样了,还不是每天没心没肺地跟在后面喊哥哥。”
“咳,你再看看宋子昱,也玩得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