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通报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一位身着昆仑弟子服的中年人风尘仆仆的快步来到洞天之内,对立在中心的以墨神君长施一礼,禀报道:“神君,妖族举兵了。”
安静的洞天之中在静默片刻,后瞬间躁动了起来。
竟真如以墨所预言的那般,妖族在沉寂了十年后,再次挑起了战争!
在场众人愕然的望向洞天正中心的以墨,他眉间熠熠泛着圣光的神徽在这一刻将他的面庞打亮。仿佛他便是那天道派来人间的神仙一般,从未沾染过凡尘也不曾存于世间,整个人都变得神圣无比起来。
花瑛也是惊讶的望向她的大师兄,心底却不似众长老那般激动,反而呈现出一片复杂之情。
料得先机固然令人叹服。但如以墨这般事事都清楚,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带给人的感觉恐怕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说不背脊发凉那是骗人的。可那也是将她姬花瑛救出魔窟,给予归所的大师兄。十年的陪伴与教导,不会消失。哪怕花瑛再看不清大师兄的预料,再猜不透即将发生的事情中有多少是他所提前所筹谋布置的。花瑛也都无法真正的去畏惧或是惧怕于他。
直至这一刻,为人棋子的真实感才落在了花瑛心上。那种可以掀翻棋盘的壮志豪气,都在这一刻被这突然又既定的事实所吹散了去。
以墨在众人还未来得及讨论应当如何应对时,便率先一步化出阵法,让居于蓬莱的每一位昆仑弟子都看清了自己的身影。
以墨神君的身份,以及他眉间那正焕发着神性的神徽,令看见他身影的每一位弟子都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站立起身,准备聆听他的指令。
以墨清冷却充满慈爱与威严的嗓音,顺着这法阵传遍了蓬莱的每一处土地。
他命令道:“妖族再掀祸事,此次,昆仑学宫——参战。”
只一句简单的言语,即没有解释,也没有说明原因。却仅片刻就引起了昆仑学宫上下广泛的议论之声。
有人说,以墨神君此举意在为当年昆仑隐世之事向妖族复仇。也有人说,神君之意或许是不忍妖族残忍屠杀人族,才决定驰援人族。
可无论如何猜测他们终究是得不到以墨本人的回应了。
而另一方面,对于玄门是否应该参战,也在学宫内产生的不小的分歧。
有激动的,请缨前往战场,为人族一效之力的。也有恐慌的,甚至不理解认为玄门中人应当避世而居,不该卷入世俗争乱的。
他们经历不同,身份不同,观点自然而然便也不似相同。他们喧嚣,那些或在当年祸事中痛失同门与亲人之人,或是那些未曾经历过战争,目睹起残酷模样的新弟子。皆因此消息展开了讨论,甚至发展至后来,成为喧嚣或是争执。
可引起这一事端的以墨神君并未出言制止。
他没有参与争辩。
自古以来,人们就不可能拥有统一的抉择,这是人的本质也是可贵之处。而以墨,作为目睹九州发展变迁了近千年的唯一见证人,自然也晓得其中道理。
有担忧的长老前来劝诫时,他也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百虑未尝不可,殊途终将同归,没有什么分别的。”便将人给打发了。
他坚信,只要所信奉的不曾改变,即使在乱世之中,也会寻得那仅一线的大路。
***
是夜,蓬莱西侧的一处海崖上。
花瑛一个人坐在崖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对着无尽的虚空发着呆,这一幕恰巧被前来找她的师弟笙箫给看见了。
笙箫心底有些难受,要知道当年在学宫之中,花瑛是最受欢迎的内门师姐,除了她一个人跑去禁地外,身边一直都伴随着许多弟子的。
可如今不过十年,她那英姿飒爽的师姐,竟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甚至孤寂之人,令笙箫的心底百味杂陈。
他就这样站在一旁,默默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听到花瑛无奈叹道:“来都来了,站在那里做什么?”
花瑛没有回头,只双手撑地向后仰着头,在对上笙箫的视线时,微微牵了牵嘴角。
“师姐……”时隔十年再次面对面喊出这声师姐,几乎用尽笙箫所有的力气。一双漂亮的瑞凤眼瞬间被水雾占领,一滴泪顺着红了的眼眶滑落了下来。
花瑛侧过身向他招手道:“多大了,还哭?”她有些无奈的拉笙箫坐在自己身旁,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抚顺着他的额头。
这还是花瑛醒来后,师姐弟间第一次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看着彼此都变化了的面庞,心境也变了许多。
“……师姐,我明天就要出发了。”
笙箫止住哭声,泪眼朦胧的看向花瑛。花瑛有一瞬的惊讶,可下一秒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以墨宣布参战,这一天下来学宫内部也并非毫无异议。只不过他师兄随意,不想强迫于人的举动也令不想参战的人无从反抗。可若是以墨坚决要参入这次的混战中,以墨一脉就必须挑起这次出征的大旗才行。
如今二师兄为人皇,自己又以身为魔体。以墨一脉人星之凋敝,只剩下小师弟笙箫能堪此重任了。
她有些愧疚,心疼的一遍遍抚摸着笙箫蹭过来的头,温柔道:“一切注意安全。”
明明十年之后的笙箫比她成熟许多。可在看见笙箫乖乖的点点头的模样,花瑛还是难免的生出一丝错乱。仿佛一切都未曾有过变化一般,她还是那个在学宫内胡作非为的内门师姐,而她的师弟笙箫依旧依赖着陪伴在她的身边。
在即将来临的乱局之前,花瑛难得生出了“偷得片刻安宁”但感觉。她与笙箫在崖边聊了许久,却都避开了花瑛这十年的经历。
有一瞬,她好奇的问道:“所有人都想知道我这十年间都遇到了什么,笙箫,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或许花瑛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问话中的戒备,可笙箫就像是真的没有兴趣一般,摇了摇头。他伸手将花瑛被海风吹乱的鬓发捋了捋,一如既往的冷静道:“我对那些没有兴趣。”
笙箫说:“师姐如今安然的坐在我眼前,这就足够了。至于期间发生了什么……无论发生什